何自强被富常生从家谱上去了名字,表示从此以后,他和富常生再也不是师兄弟关系。
何自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小常生剧团的大院,众人在后面看着,唏嘘不已。
何自强走了,他们后台就没了总管事,剧团的大事小情怎么办?谁负责?
看着秦玉山和凤燕一脸担忧秋丽丽不解地问,“再招个总管事就是了,你们在担心什么?”
“不好找人。”凤燕幽幽道:“总管事以前在京剧这行俗称‘大拿’,又叫文武总管,负责安排戏码,调动演员,他下面管着文管事和武管事,还有小管事,每人都分别管理着后台各种零碎事物,能当上总管事必须要有很深的演出经验。”
“而且资历还得够,不然不能服众,又要熟悉所在剧团的人事关系,后台演员如果不服他很容易闹出事来……”秦玉山接过话茬。
秋丽丽看了秦玉山一眼,“你在关心这件事之前,是不是忘了什么别的东西?”
“什么?”秦玉山一头雾水。
“你难道不应该向凤燕道歉?”
秦玉山瞬间白了脸。
凤燕淡淡看了一眼秦玉山,“算了,大家都是师兄弟,没什么。”
“你们师父跟何自强……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他何强了,他们以前还是师兄弟关系呢。”秋丽丽鼻子哼哼着,“有了矛盾不当面说开,迟早会在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你敢说秦玉山不会因为小绢的事恨你?”
“秋姐!”秦玉山急了,“我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你现在还小,这种事不好说,男人嘛,都是重色轻友。”秋丽丽振振有词,一句话就把一船人都打翻在水里。
凤燕默默看着秋丽丽替她出头的仗义模样,心情复杂。
她跟秋大哥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的帮他,替他说话,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他何德何能,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秦玉山在听了秋丽丽的那番话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二师兄,小绢的事是我的不对,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凤燕淡然一笑,“没什么,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也没什么的,不过要先跟师父说,让他给你把把关。”
秦玉山又羞又臊,不敢应声。
众人在院里吵吵嚷嚷的,议论由谁来接任总管事的事。
富常生手一挥,“最近没有什么演出,如果临时接了活我会暂时担任总管事,等过一阵我去请我师兄出山。”
众人一听,这才放下心,各自散去。
秋丽丽问凤燕:“富班主还有个师兄?”
“当然有了,只不过那个师兄挺大年纪,还耳背得厉害,不知道他肯不肯出山。”
“富班主的师兄以前是唱什么的?”
“他姓柳,人送绰号柳胡仙,他不唱戏,拉京胡。”
秋丽丽一愣,“他不是富班主的师兄吗?”
“他入戏班时才五岁,嗓子好得不行,但是倒仓后以前的高音全没了,师父疼惜他,留他在戏班拉琴,你别小看拉二胡,他的本事大着呢,除了不能上台,戏班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凤燕回房间时发现秋丽丽仍然跟在他身后。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你给我讲讲柳胡仙的事哩?”
凤燕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女孩子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进男人的房间。”
秋丽丽大大咧咧挤进来,“你不是说了吗,没把我当女人看,矫情啥?”
凤燕:“……”
尽管知道她是在强词夺理,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反驳她。
凤燕以手扶额,惆怅得不行。
秋丽丽进屋后反客为主,主动张罗着泡茶喝。
凤燕无可奈何,“你问这些事做什么?”
“我也是小常生剧团的一员嘛。”秋丽丽笑呵呵的,“以柳胡仙的辈份,你应该叫他……”
“师伯。”
秋丽丽连连点头,“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事,不然我这种对京剧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人很容易出错。”
凤燕想了想,觉得秋丽丽说的有道理。
柳胡仙如果真的能来小常生剧团做总管事,必须要让秋丽丽先了解一下他的事。
“二胡属于民乐,一般这种艺术总是离不开传承和借鉴,没有传承就会失去传统的意义,没有借鉴就会渐渐被历史所淘汰,更别说以后的发展了。但是我们京剧界的二胡却是相反的,我们必须传承,没有所谓的借鉴,也就是创新。”
“为什么京剧的二胡不能创新?”
凤燕看了她一眼,“现在的京剧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要是随便改动岂不是欺师灭祖?”
秋丽丽滋溜滋溜地喝着茶水,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说的也是,不过我看电视上民乐演奏都有乐谱,为什么京胡伴奏的却从来没有乐谱呢?”
“没办法按照乐谱来拉,因为京剧的唱法本身就没有谱,每一个演员都有自己的风格,就算是同一个唱段,他们都有自己表达感情的方式,唱腔也不同,如果琴师只是按照乐谱来伴奏就会出现问题。”
秋丽丽回忆着,“难怪同一个戏,不同人唱,台词略有不同。”
凤燕点头,“每个流派唱词都会有些出入,不过对整体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琴师来说,他们必须背谱,随时跟着台上演员的唱腔走。”
“要盯着演员的嘴吗?”
“是,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