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这话,还真就是问到点子上了,刘表就是不问,刘琦也有一些人想要举荐给他。
“父亲,孩儿倒是还真有几个人想要举荐给父亲,有孩儿原先在山阳郡认识的人,也有这荆楚之地的人才,还请父亲给其机会,予以考评。”
刘表奇道:“吾儿举荐之人想来必是英才,如何还要为父考评?”
刘琦叹息道:“只因孩儿举荐的这些人,不全是宗族豪门……也并非全是清流世家。”
“哦……”
刘表听到这,表情冷了冷,兴致显然不是那么高了。
刘表半世清流,与张俭,陈翔等人士大夫互相标榜为八俊,又与田林,张隐等人互标榜为八顾,又有人将其列为八及……总概括,刘表是个把身份,形象,阶级看的极重的人。
其实不仅是刘表,在这个时代出生的士族,他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便是这样的,士人阶级的概念在当权者心中根深蒂固,就算是对这种制度有所嗤鼻的人,随着成长与磨砺,最终也会在无情的大形势下也要妥协。
再加上带有极强人为性质的察举制并行,不知埋没了多少真正有才华的人。
但刘琦却不在乎这些。
他只想要真正有能力的人。
“孩儿在巨野县任职之时,曾与当地一豪杰相识,此人乃是巨野人,姓李名典,字曼成,其人胸有韬略,长研军事,尊敬儒雅,重博学之士,年纪虽轻却有长者之风,眼下正随从父李乾在乘氏居住,其家族豢养食客上千,极有才干。”
刘表听了沉默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听刘琦之意,这李典虽非望族高门,却也是一地之豪强,他本人的才干姑且不论,但能与其从父聚食客上千,就说明不是简单的人物。
若是连其麾下之众一并收纳,倒也是可扩充自家军势,毕竟千人可不是少数。
“吾儿与那李典相熟?”
刘琦闻言笑了。
这熟悉的程度怕是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其实,李典和其从父李乾,与其说他们是一方豪杰,不如称之为乱民!
这年头,便是豪门望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门下豢养数千食客,整个巨野县的县军都凑不上数千人,他一个当地的小豪强,聚众千人,想干什么?
他又凭什么豢养这数千人?
要知道,养人可不能光数人头,还要数人的嘴,一千个人,那就是一千张需要吃饭的嘴。
一旦喂不饱,就会咬人。
郡县养兵靠赋税,宗族养兵靠垄断生意或是收租,山贼养兵靠劫掠……李典靠什么?
替人除仇,贩走卖私,收保护费等等。
什么豪杰,不过是封建时期的社会团伙!
这要是放在后世,这样的集团不用三天就被打掉清缴了。
但这个时代却不同,地方县府与这样的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琦在巨野县,与李乾和李典叔侄结交的过程非常简单,也非常容易。
刘琦当时是代县尉,执掌一县军务治安。
李典一方是聚众千人的社会团体地头蛇……
这两伙人想关系不好都难呐!
“孩儿一会便回去写书信,邀请李乾和李典叔侄儿前来相投。”
刘表点了点头,问道:“吾儿还有何人举荐?”
刘琦犹豫了一下,方才道:“父亲可听说过咱高平县老家,曾出过一个声名褒贬不一的县令?”
刘表的眉头皱起,道:“无需卖关子,直言便是。”
“满宠,满伯宁。”
“什么?!”
刘表露出怒色,有些生气地道:“汝竟让为父去招揽那个酷吏!”
如今的满宠,年纪也不小了,赋闲在家中,他曾在刘表和刘琦的老家高平县为代县令。
满宠在任高平县令的期间,可以说是整个县城内风起云涌的大人物。
即使是离任之后,刘琦在家乡也曾多番听到关于满宠的传奇故事,公正严明,刑法严酷,不论犯法的是何人,落在他的手里,非死即伤。
任职期间,满宠最牛的一件事,就是他以贪污之名,弄死了山阳郡当时的督邮张苞。
督邮乃是郡守属官,可代表郡守督察巡乡,而满宠是代县令,属于随时都可以被督邮调查的对象。
一个被调查的县级,把负责调查他的郡级监察给弄死了……如何不算是传奇?
对于满宠,高平县的人褒贬不一,有的夸他不畏权贵,敢作敢当,有人说他不分是非,蓄意用狠。
其实归根结底,都因为他是一个酷吏。
所谓的酷吏并不是指其手段有多残忍,而是指能够严刑峻法,秉公执政,不舞弊徇私之官吏。
听着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但在汉朝那个年代,做起来相当之难。
在汉朝,若是想严刑峻法当酷吏,那其所面对的对手,毫无疑问就是望族与豪强!
普通老百姓犯了法,谁当官员都可以治他罪,并没什么难度,但关键就是当地的名门和豪强若是犯罪,又该如何处置?
面对望族和豪强的地位和压力,很多官吏不得不败下阵来,虚与委蛇,但若是一个人能被称之为‘酷吏’,那就说明这个人必然是刚正不阿,敢于对豪猾大族加以管制,不管对方是何背景,任他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酷吏面前统统不是事儿!
敢犯法,就特么治你!实乃是打黑除恶的急先锋!
酷吏是君主专制的产物,同时也是牺牲品,需要时可重用,不需要时则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