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主动去拽张任起身的动作,还是颇让四周围观的军士们诧异的。
毕竟他是荆州刺史的公子,并非那些普通常年久经战阵的战将。
在士卒们的心中,对于刘琦,感情上还是比较疏远的。
虽然不能说那些士族公子都是势利眼,但大部分豪门子弟平日里都爱惜羽毛自持身份,很少有人能够主动对下阶人士抛以橄榄枝。
那些在后世时听说的什么古代人大力提拔底层人士,从善如流,而出身不高的人因为有一些本事就会得到上层人士敬重的,大部分都属于意淫,当然也不刨除确有个例,但绝对不普遍。
而刘琦今日肯在众人面前,主动去拽输掉角力比赛的张任……至少在张任二十年的人生认知中,这还是第一次。
刘琦将另一爵酒送到张任的面前,对他道:“张队率此局虽败,然毕竟前番曾连角五场,若是没有那五场比赛,张队率未必会输。”
这话当众说来,可谓是抬高了张任的门面,替他遮羞耻。
若说适才刘琦在贾龙面前替张任争取机会,而使张任对他有一丁点的好感,那刘琦现在的举动,就着实是令张任发自内心的感激了。
人都是愿意亲近那些能够真正尊重他们的人。
他接过酒爵,半鞠躬身,由下向上一饮而尽,以示尊重。
“谢公子赐酒!”
刘琦突然将脸向前微探,尽量放低了声音:“吾如此行径,张队率可知为何?”
张任不敢随意乱揣度:“不知。”
“有吾今日之举,贾公对张队率当会予以重用,琦欣赏阁下才华,不忍队率埋没,故借机相荐……阁下翌日若有所成,切勿相忘。”
短短数句话,没有旁人听到,但却令张任感动非常。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通过语言或是行为环境指示,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他人的愿望,观念,情绪和判断。
其实,就张任今天的表现来说,即使没有刘琦在这里帮他,贾龙事后对他也必然会予以提携。
张任本身即蜀郡人,属于益州本土人,再加上他确实有本领,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符合贾龙重用的要求。
但刘琦却抢在贾龙之前,占据了几个先机,给了张任暗示,让他产生了些许误区,觉得贾龙提携自己多少是因为刘琦的旁敲侧击。
即使张任此番升迁后表现出众,日后得到了贾龙的重用,但刘琦最初的‘知遇举荐’之恩,张任这辈子也甩不掉锅。
拿句时髦点的词来说,这叫沾了因果。
早晚你得给我了结。
果然,待张任回到席前,贾龙便道:“张任,汝此一局虽遭败绩,然毕竟先前曾角力五场,力有不逮,吾依照前言,迁汝来中军为近侍。”
若是换成在角力比赛之前,张任闻了此言,必然会欢喜异常,对贾龙感恩戴德。
然此刻,他虽然心中也感恩,但却未必戴德了。
“任多谢贾公提携。”
张任当众被升迁调用,众人纷纷借此机会举起酒爵,恭贺贾龙身边增添勇猛之士,而擂台之旁的士卒群中,也是爆发出了阵阵喝彩之声。
但是今日这场飨宴,真正俘获了猛士之心的人到底是谁呢?
也只有张任心中自己明白。
角力比赛至此,本该结束了。
但突然间,却见严颜站了出来。
“适才皆为屯长之下的将士互相较量,却未得两军之中上将比试,久闻荆州军中颇有勇力之士,颜今日想领略一二,久闻黄司马和文司马乃豪雄之士,严某甚是敬仰,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刘琦看向严颜,微微挑眉。
打从严颜提出大飨中进行角力比赛开始,刘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果然,在这压轴的时刻,他终于是出场了。
在两军面前彰显本领,想来不过是为了竖立威信,不过他一个军司马,为何要如此呢?
贾龙在一旁捋须道:“尔等皆为两军将官,统帅三军,若是也如普通士卒一般较量,颇跌身价,不如改用弓箭以较长短?如何?”
严颜闻言大喜过望。
他的弓术之强,可谓响彻蜀中,贾龙如此提议,却是正中其下怀。
他看向刘琦等一众人道:“严某倒是无妨,只是不知公子和诸公以为如何?”
“唉——!”
刘琦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瞅向了黄忠,两人望着对方,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出了些许深意。
这算不算自己往坑里跳?
“弓术实非吾荆州兵将之所长啊。”刘琦幽幽地道。
贾龙笑道:“无妨,不过是游戏之乐,何必过多在意。”
刘琦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黄忠:“既如此,汉升,就由汝代表荆州军,和严司马比试一下弓术,输了也不打紧,不过是游戏之乐,无需紧张。”
黄忠笑道:“诺!”
说罢,便见黄忠迈步出来,冲着严颜道:“严司马,稍后还请多多相让。”
严颜哈哈大笑,冲着黄忠摆了摆手,道:“黄司马不必客气!大家不过是随意切磋,尽兴即可。”
但当两人开始进行比试之后,严颜方才知道,自己适才笑的实在是太早了,算筹也打的有点太好了。
擂台之侧有一木柱,约碗口一般粗,黄忠和严颜就站在席前,以那木柱为记,进行比试。
规则么,没有定,毕竟是高级将官比试,无需定下什么规矩,稍后射箭各展其能,也无需评比优劣,在场将官自然能够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