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闷闷的,像隔着一层纱。
贺随舟的话令她回想起,在她十三岁那年,因参加学校运动会崴了脚,也是他抱着自己去的医院。
那时候年幼无知,她还并没有对这个浑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男人产生畏惧,也像这样扎进他的怀里躲避疼痛。
具体细节记不清楚,只记得她哭脏了他的一件蓝色衬衫。
他双眉蹙得紧紧的,嫌弃道,“虞清酒,你把鼻涕都抹到我身上了,真脏!”
脚上的痛感渐渐变得迟钝,感冒药里的安眠成分起到了作用,折腾了大半夜的疲惫也终于漫上了她的神经,靠在贺随舟身上半阖着眸子打瞌睡。
林泽川为她包扎好脚踝,戏谑的说,“多亏今天贺少在这里,否则你哭成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贺随舟见虞清酒已经困得睡眼迷蒙,便把她放回枕头上,为她盖好被子,低声道,“睡吧,我在这陪你。”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贺随舟那深邃无波的双瞳里,沉沉睡去。
*
炽热燃烧的火焰似要将世间万物全部烧成灰烬,滚烫的温度伴随着焦糊的味道将她紧紧包围。
‘噼啪’一声脆响,那是火苗燃断的声音。
冲天火光烧灼了她的视线,漫眼红色盛大灿烂,无数双手掌刺破劫灰试图抓住她,要将她拖进地狱里,成为和他们一样面目全非的残骨余骸。
夏晚春那张美艳的脸,隔着层层焰火变得格外扭曲,她冷笑道,“虞清酒,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会让你被这烈焰焚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清酒,你醒一醒……”
“清酒……”
虞清酒骤然睁眼,瞳孔里映着夏晚春惊恐的模样,浓重的消毒水味瞬间把她从层层噩梦里拉出来。
“清酒你怎么了,你刚才紧皱着眉,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夏晚春咬着下唇,故作出担忧的表情,“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我没事。”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酒,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昨天……我不该带你去那片山坡,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失足从山上跌落了,听说你还崴到了脚,我想来看看你。”夏晚春一双明眸泛着水光,轻轻柔柔的嗓音像含着一口糖。
“现在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她双眉微蹙,别过头不想理她。
虞清酒不知道她是抽了哪门子邪风,居然一改自己嚣张跋扈的态度,主动来看望自己。
昨天还想要害她,今天就装出这副样子上门求和,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清酒,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晚我在你杯子里……我知道,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怨恨我的,可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我就是太喜欢贺昔楼了,不想看见他和你走的那么近……”
夏晚春混着低低的啜泣,但话语间却没有一丝悔意,“但昨天真的不是我把你从山上推下去的,我真的没有想这么做!你可以不可以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再生气了,也不要让校长告诉我爸爸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爸爸他喝醉后就喜欢打我,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活活打死我的!”她抬起头,用满怀期望的表情深深望着她,“清酒,让我们忘掉之前不愉快的事情,重新做回姐妹好不好?”
如果是前世的虞清酒,真的会因为舍不得从小到大的姐妹情分而原谅她,可如今的虞清酒,见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言表,只想狠狠冷笑。
哪里来的脸再跟她做回好姐妹!
虞清酒表情不变,澄澈的眸子里藏着令人发冷的深意,扯唇笑了下,“晚春,你别这样,我答应你不会再把事情闹大了,校长不会告到你父亲那里的。”
“真的吗?”夏晚春不能置信的看着她,喜悦之色已漫上眉梢。
她强忍住心底的厌恶感,淡笑着说,“真的,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以前的事我也不想计较了,今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夏晚春破涕而笑,眼底好不容易挤出的泪水瞬间蒸发,激动地上前环抱住了她。
虞清酒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身前是女孩柔软的触感,带着那抹微醺甜腻的香水味,害她险些窒息。
“清酒,你最好了~”
她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硬币大小的追踪器,趁机塞进了夏晚春的衣兜中。
那枚追踪器还是贺随舟放在她的身上,用来实时跟踪她的位置,后来她故意把带着追踪器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从此坏掉。
不久前,她偷偷把它修好,就为了找机会派上用场,没想到夏晚春居然会主动靠近她!
贺昔楼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病床前,两个女孩拥抱在一起,乖巧而温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疑惑的问道。
虞清酒应声把身前的夏晚春推开,确认那枚追踪器已经安好地躺在她的口袋里后,不动声色地躺回病床上。
“昔楼,你也来看清酒呀。”夏晚春瞧见贺昔楼带着一大捧红色康乃馨进入病房,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不是玫瑰,但红色花朵总是能引人联想,再加上贺昔楼特意打扮过的着装,意味昭然若揭。
“夏晚春,你怎么会在这里?”贺昔楼在看到她时表情有些纠结,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女人好感骤减,只觉得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