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她保守秘密?
为什么连他的养父谢长风都隐瞒?
为什么如今又要告诉她,他知道这一切?
他不怕她杀了他吗?
陌微凉想过要否认,反正这件事无凭无据,她只要否认了,他就算宣扬出去,也不过就是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有的是办法,将这谣言压下去。
但是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她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为什么。
有什么好否认的!
千刀万剐她都不怕,何况是承认自己是个占据自己肉身的孤魂?
他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道:“什么为什么?愚为你而来,做这些本就是应当的。”
她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有些疼。
谢愚却无知无觉:“愚应天卦而成为先生的弟子,这些年都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看到陌妹妹,愚才知道,愚所为何来。”
谢愚说不上那种感觉。
那天他如往常一般,百无聊赖地诵读古籍。
天机术他早已学完,因着谢长风占着大成者的位置,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天机术推上大成之境。
闲得无聊,将谢长风的藏书看了一个遍。
看着看着,忽然心血来潮。
别人心血来潮,会表现得激动一些,或者坐立不安,或者心神通达。
他不是。
他心血来潮,一阖眼,就睡着了。
手上的古籍,落在了身旁。
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在亳州那个谢氏别庄里,而在一个遥远的,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然后他看见了陌微凉。
两个陌微凉。
一具躯壳,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浑身缠绕着黑色和红色的不详气息,似乎在努力把她拉扯回那个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个灵魂没有反抗,但是不详之气并没能够拉得动她。
她稳定而又缓慢地靠近那具躯壳。
然后,融入了进去。
霎时间,不详之气如春雪入沸水一般,迅速消融殆尽!
谢愚依稀还能听见一声缥缈的,类似于惨叫的嘶吼。
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然后那具躯壳睁开了眼睛。
谢愚对上那双眼睛的那一刻,就怔住了。
心底的某一处,就像是常年空缺的一块,在这一瞬间被填补上了。
像是飘荡在海上的船终于靠了岸,又像是黄昏时分疲倦的飞鸟归了巢,更像是冬日里将自己淹没在温泉里,儿时流落街头被人拥入了怀中。
温暖,又踏实。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就是她了,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所以,当陌惊弦的信送到了谢长风那里,他主动跟先生说:“可以答应了。”
没有人知道,自从他成为谢长风的弟子之后,谢长风的所有重大决定,都是他下的。
世人对谢长风的天机术趋之若鹜,奉为圭臬。
只有他和谢长风知道,当代天机三卦,早就出了。
单纯推演一道,谢长风不如谢愚多矣。
陌微凉听着他的话,老脸一红,哎呀,这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情话呢?
为你而来什么的!
壳子生嫩,内里沧桑的陌微凉也觉得有些臊得慌。
谢愚还勾着她的衣袖跟她剖白:“陌妹妹,愚是一心为你,愿以性命相交,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不求来日,不为回报。”
陌微凉不信。
她想着,上辈子那个为她而死的陌惊弦还图她这个人呢!
谢愚什么都不图,实在不太靠谱。
果然还是杀了吧。
她眼里的杀意凛然如实质,谢愚心慌得很,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陌妹妹,还有一件事愚没告诉你。”
她点点头,示意他说,就当是遗言了。
谢愚道:“陌妹妹你与愚的命数是连在一块儿的,陌妹妹死了,愚自然不能久活。而愚死了,对陌妹妹的影响也不小。”
“什么影响?”
“大概,陌妹妹会被送回去?”
陌微凉:!!!
草,一种植物。
她瞪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他无赖地一摇头:“没有!”
“那就先杀了再说!”
她袖子一抖,一支小巧的匕首落在她掌心,闪烁着寒光。
“慢着慢着!”谢愚吓坏了,“愚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有别的情报要告诉陌妹妹!”
她把玩着匕首:“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随着陌妹妹你的归来,兴许,大概,可能……”
“别磨磨唧唧的!”
谢愚一闭眼:“会有人如同陌妹妹一般,从那边归来!”
陌微凉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谢愚巍巍颤颤地睁开一条缝,偷瞄她。
果然见她一张粉嫩的小脸变得惨白,也不知道是惊惧,还是愤怒。
谢愚连忙展现自己的价值:“陌妹妹。愚不会害你,你身边群狼环伺,天机混乱,你需要愚的帮助。你我性命相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实在不适宜自相残杀。”
她神情莫测:“你方才说,从那边归来……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谢愚顿了顿:“猜出来一些。”
她看着他。
谢愚咽了咽口水:“陌妹妹,你是天命之人,是上天的宠儿,这个事你知道吧?”
她面无表情:“说重点!”
谢愚看着她手上寒光闪烁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这片洲际之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