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深蓝色的窗帘的边角飘到窗外,白色的布像是海潮一样慢慢的盖过白发苍苍的头顶。直到那和白布一样的白夜再也看不见,达子无力的跪在了那里,终于泣不成声。白布下还是可以看得出熟悉的轮廓,可是那些往日的温情早就已经僵硬,那些点点滴滴的痛苦与快乐更是离他而去。
或许达子该高兴,因为外婆终于不用每天都过着糊涂的日子,不过每天都在琐碎的记忆里死去活来。可是此刻他多希望可以像她一样,每天不明不白,这样就可以在糊涂的日子里糊涂着终日不能忘怀的事。
达子的心脏在这一刻就好像是被猛烈的重击了一下,所有以往的那些疼痛都像是敲碎的玻璃落了一地,那么尖锐,那么冰凉。
“达子的爸爸妈妈发生了什么事么?”安俊黎忍不住问道,可是话一说出口就好像是冰冻在空气中一样,那么冰冷的穿透了本来该沉寂的时间。
“他的爸爸在一个事故中成了受害者,那是一个黑砖窑,老板已经跑路了,所以他爸爸的死竟然一分钱也得不到。他妈妈伤心了一阵,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就逃离了那个家。最后只剩下一个生病的外婆照顾他,达子的外婆有老年痴呆症,她经常不记得达子是谁然后把达子赶出去,达子就呆在门口像只流浪狗一样。然后外婆想起来的时候又会着急的出来找达子,怪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外婆的病时常需要达子的照顾,因为姥姥自己时常忘了吃过药没有,有时她会多吃好多次。姥姥也时常不会记得做过饭没有,有时她一天做四次,有时她一顿都不做,却一直劝达子快去吃饭。”
“想不到达子原来这么可怜。”安俊黎不敢置信的说道。
“总有些人不幸的超乎我们的想象,总有些人会让我们觉得自己还很幸福。”西崽虽然比安俊黎年纪小,但是却给人一种在尘世的浑水中挣扎了好几世的感觉。的确西崽经历的太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所应该经历的,所能经历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当时你家出了那种事,我怕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说着西崽看着安俊黎笑了,后来想着也没必要说,何必要从别人的不幸那里找活下去的勇气呢?”
安俊黎一直知道达子的身世很可怜,要和生病的外婆相依为命。可却不知道原来达子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奔波在心电图上,每一刻的曲折都是在心上残忍的留下划痕。
命,
就是一条心电图上的曲线,等它平息了奔波,就开始了漫长的一去不复返的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