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一路无话,马车行了片刻,隐隐能听见湍急的水流声,玉墨伸手打起帘子看了看:“小姐,护神河到了,过了护神河,咱们就出了蛮荒了。”
当年她就是在这条河内被姑苏蓝救下的,而姑苏樱也应了自己的誓言,终身没入大泽。
玉墨下了马车,找到了城门守卫,启动了河底的机关,铁索摩擦青砖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要将人的骨骼碾碎了一般。
有链桥从水底缓缓升起,车夫老练沉稳,即便链桥半吊在空中,叶长歌也不觉得太过于颠簸。
玉墨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马车上了岸,链桥再一次沉入水底的时候,她才斟酌着字句小声道:“小姐,您……您不回头看看么?”
叶长歌睁开半阖的双眸,见玉墨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心中了然,问:“你可还有亲人?”
玉墨点了点头:“奴婢父母都不在了,不过奴婢有个弟弟,现在护神军任职,将军也很器重他,说不定明年就可以调任圣宫侍卫了。”
叶长歌嗤笑一声,姑苏蓝这只老狐狸,留住了玲珑还不够,对于玉墨他竟也不完全信任,看来若她不把姑苏樱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怕是她也不能安心的去寻那四块甲骨了。
外面的雨势渐大,打在窗扇上闷闷的响,似有道道珠帘将天地连成一线,隐隐能听见闷雷从头顶轰隆隆的滚过,车夫的声音便传进来道:“小姐,这雨势渐渐的大了不远处有个小村子,咱们可是先避避?”
叶长歌从车窗的缝隙望出去,只见到天际黑云翻滚,好像下一刻就要有什么东西从云层后冲出来,这样的天气的确不适合赶路,她刚要说话,便听得李伯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随之马车猛地停住,巨大的惯性差点将叶长歌从座位上甩下来,玉墨眉头一簇,眉宇间满是警惕,李伯没了声音,但是也没有血腥味,想来是被人点了穴道。
忽然,门帘微动。一只**满是血迹的手从外面伸了进来,那是男子的手,许是因为外面冷雨凄寒,皮肤隐隐透着青色,玉墨几乎是一瞬间将手里的匕首刺了出去,气势凌厉,颇有直接将那手掌斩断的气势。
叶长歌暗赞一声,车外那人反应也是极其的迅速的,他并没有选择直接掀起帘子进来,而是将车帘朝上一扬,手掌从匕首边划过,留下一条鲜红的血线。
车外的冷雨几乎是刹那间灌入了整个车厢内,叶长歌也清楚的看见了来人,那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满面的血污,看不清楚本来的样貌,但是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可怕,犹如野外觅食的小豹子。
而他身后背了一个人,黑发如墨,整个人脸颊埋在少年的后背上,看不清容貌,只看得到一双手,手指纤长瘦弱虎口有粗粝的薄茧,指尖苍白没有血色。
而于此同时,那少年也看见了车内的人,见到竟然是两名女子,不由得一怔,他一路背着主子暂时的甩开了追兵,却不想遇见的竟然是两名女子,难道自己和主子的性命真的要留在这了么?
少年心中一沉,心中憋着的那股子心劲儿竟然也一松,随即整个人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叶长歌的面前。
玉墨眉头紧蹙,将那匕首横在了自己和叶长歌的面前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长歌细心的发现那少年背在身后的人的手随着少年的动作,垂落了下来,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听见背后那人轻咳了一声,气息微弱的说道:“不为,不可……莫要连累无辜的……无辜的人——”
声音轻缓温柔,十分的吃力,说完便又没了声息,显然是晕了过去。
名作不为的少年眼眶一红,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玉墨和叶长歌,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神色急迫的恳求道:“前方就是李家村,那里有人会接应你们,我在这里拖住追兵,求小姐——求小姐定要救我主子一命。”
见叶长歌并未拒绝,忙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塞进了她的手中,那玉牌入手温凉柔润,质地显然是极好的。
不为将背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叶长歌也看清了那人的眉眼,只见他剑眉凤目,鼻正唇薄,肌肤莹白若雪,周身气质竟如叶长歌手里的那玉,温润和煦,让人移不开目光,端的是俊雅非凡。
不为动作轻缓,放下后又极轻极轻的摆正了那人的双腿,那人下摆的袍子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双脚上着一双玄色金丝绣蟒纹的短靴,鞋底只是微湿,却不染泥尘,可见双足从未沾地。
叶长歌蹙眉,这人,双腿竟然是不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