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学林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他的亲信,小旗官凌丘。
“沈哥,沈哥我找不到你了!”凌丘慢了半步才挤过来,看到沈学林旁边的韩风雨后,觉得这人有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仔细一看,目瞪口呆:“靖、靖……”
“安静。”沈学林说,“还不快过来见过公子。”
“公子……”凌丘反应不慢,很快镇定,过来微微弓腰,没有说话,直接站到沈学林旁边。
沈学林低声:“将完颜送到军营之后,卑职就带着弟兄回来了。您当时不在京城,上面没有调任,卑职无事可做,便休息了几日。您回京之后,卑职的文书已经递往府中,听候您的安排。”
韩风雨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沈学林的文书。事有轻重缓急,得先忙完给自己的加官,才好调动手下的人,就一直没给他回复。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韩风雨道,“今日正好无事,可以好好逛一逛。你们是打算去哪儿?”
沈学林镇定中透着慌乱,“就随便看看。”
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痂块脱落,新长出来的肉很白,痕迹有些明显。明明伤口早就不疼,被靖王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注视着,恍惚中,沈学林又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卑职该死。”他恭顺地弯了弯腰,“卑职原是想在黑市里看能不能捡漏,然后带他去一趟……青楼。”
凌小旗是个机灵的年轻人,适时出声,一样压低了声音:“卑职凌丘,时任锦衣卫小旗官。”
“为何不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方娱乐会所,能去在那里消费的,都是身有官职的人。规格很高,比普通青楼环境好很多。
沈学林羞愧道:“锦衣卫不可出入风月场所,这是祖制。”
锦衣卫设立之前,宫廷中有拱卫司和仪鸾司,因为双方职能重合,连站岗的位置都一样,于是被皇帝裁员。
两个机构都经过了变革,拱卫司改为都尉司,仪鸾司成了亲军都尉府,在都尉司的管辖之下。之后的都尉司,演变成了如今的锦衣卫,也添加了许多新的职能。
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依然要对皇帝负责。
皇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太监。这么一群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皇宫值班,实在太容易监守自盗了。
如果这群小伙子在外面玩的疯,说不定哪天染了什么病,传染给后宫妃子,妃子又传染给皇帝,那还了得?
所以锦衣卫不能出入风月场所,无论哪一种都不行。想要开荤,只能等退休之后。
韩风雨语气微扬,“原来你记得啊。”
沈百户都快被韩风雨吓出毛病来了,顾不得此时在人群中,只想告罪,“殿下,卑职——”
“嘘。”韩风雨示意他噤声,“你们要去哪一个?本王活了这么久,还不曾去过那种地方。不如带本王一起,也好开开眼界。”
沈学林震惊,看着韩风雨迟迟没有回话。
他仔细打量着靖王,怀疑这位殿下是否被人掉了包。
韩风雨好脾气道:“本王没有被绑架,也没让孤魂野鬼占据身体。若是一直如沈百户所见那般严肃,本王的日子未免太无聊了。”
沈学林干笑了两声,“只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
韩风雨说:“见多了,就习惯了。”
“是。”
靖王亲自发话,沈学林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满足他的愿望。
见韩风雨对黑市兴致不高,沈学林当机立断,离开这里,带着靖王和凌丘去原本约好的地方。
韩风雨就像个没什么见识的富贵公子……
明明陆小凤、司空摘星还有韩继兴围着秃毛狗看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吐槽别人没见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稚嫩,韩风雨跟在沈学林身后,与凌丘并排走在一起,眼睛绝不乱瞟,收敛起好奇心,做出稳重的样子,和凌丘闲聊。
“你叫凌丘?多大了?”
凌丘浑身都僵硬,慢慢呼吸几下,深深地吐了口气,“卑职十七岁了。”
韩风雨说:“不必紧张,既然是出来玩,那就放松一些。也别这么自称,咱们以年龄相交就好。十七是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
“这样。我虚长一岁,便以兄长相称了。”韩风雨说。
凌丘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他以前觉得靖王威风极了,哪怕不说话,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叫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仰望。
今日突然被靖王殿下亲近,凌丘觉得像做梦一样。直到殿下说出自己的年纪,他才意识到,原来靖王只有比自己大一岁。
鸨母见到有客人来,热情地过来迎接,“几位爷头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您们呀。”
“带朋友过来玩玩,好好招呼着,少不了你的。”沈学林笑着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上。
“好好好。”鸨母喜笑颜开,将银子收起来,“客人楼上请,姑娘们这就来。”
她带着沈学林等人来到雅间,吩咐下人端上酒水点心,又退了出去。
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床前用紫色的幔帐隔绝,墙壁上嵌着拱形的松木门,窗台旁放了一张七弦琴,角落处是一张高高的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香炉,熏香的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韩风雨去瞧了瞧琴,品质中上,算不上顶级。
他坐回凌丘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