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总督行辕。
刘严端坐在军帐首位,下首处文武两列泾渭分明,在列之人有羽扇纶巾儒衫紫袍的博学之士,也有虎背熊腰,面含煞气的军中宿将。
看着账下众人,刘严第一次生出了天下英才尽入囊中的豪情,尽管这种豪情很犯忌讳。
就在刘严意气风发,心中思绪飘散的时候,山东副总兵左连登出列高声道:
“启禀阁部,末将已于昨夜突袭拿下王口镇,我部将士奋勇杀敌,斩首六万余级,俘获叛军四万余人,万幸叛军囤积于王口镇的三十万石粮草业安全无虞!”
帐中众人听着左连登的回禀一个个新生不屑,谁都知道叛军安置在王口镇的都是些老弱家眷。
在这左连登的嘴中却摇身一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反贼叛军了,这厮更是无耻冷血地让手下杀良冒功,整整十万人愣是被他杀了六万来冒功。
出乎意料的是,帐中众人虽然齿冷,但却没有一人出言揭穿左连登的谎言。
就连事先清楚王口镇情况的刘严也默认了左连登如此残暴的行为。
刘严轻抚颌下白须,点头沉声道:
“左副将勇猛杀敌,攻陷叛军重要粮仓,当记首功!着令你部清点粮草,将三十万石粮草即日押送京城。”
左连登闻言大喜,当即抱拳道:“末将尊令!”
待左连登站回原本的位置之后,刘严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既然左副将已经拿下了王口镇,敌军灭亡也只在旦夕之间了,但是诸君切不可懈怠,以防叛军狗急跳墙!”
王子劲坐在下首处对于目前的情况大体上还是满意的,因为进逼王口镇是他献上的方略,只要叛军接下来按照他的预测猛攻天津府,那他的功劳就算是坐实了。
念及此处王子劲出言恭维道:
“幸赖阁部大人运筹帷幄,千里中原于阁部而言就如棋盘一般,落子精妙,信手拈来。”
帐中众人听闻王子劲的马屁一个个懊恼自己失了先机,但是嘴上却是忙不迭地跟进道:
“王大人所言甚是,若非阁部大人苦心经营,此时北直隶的局面怕是有倾天之难啊!”
“阁部大人真乃国之柱石啊!”
“他日阁部班师回朝,我大齐又是众正盈朝之日啊!”
在场的武将们虽然都是些大老粗,但是拍马屁这种官场技能却是不会落下的,也纷纷出言道:
“是极,若非督帅勉力支持今日的局面,反贼早就席卷北直隶了,再看那劳什子靖绥郡王,到现在为止才走到霸州府。”
“是啊,小儿掌军实乃大谬!本将会去就去参他一本!这消极怠战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对!参他!黄口竖子,不知所谓!老子与你一道附议!”
“好!两位兄弟好胆色!不就是个郡王么!兄弟我与你们一道参!”
…
看着账下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刘严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眼里,这应该就算是军心可用了,浑然忘记了今天原本召集众人是为了议一议大军下一步计划的。
就在众人吵闹之际,一个传令兵快步跑到帐前被两个亲兵拦下:
“报!启禀总督大人!天津府求援急信!”
原本正在军帐中溜须拍马的众人听闻传令兵带回的讯息,一个个都默契地停下了嘴。
坐在上首处的刘严皱了皱眉喝道:
“说过多少遍了!此乃敌军的诱敌之策!居然今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如此莽撞!”
“来人啊!将这厮拖下去重大五十军棍!”
言罢刘严又看向了帐下一将,沉声道:
“冯参将!我命你即刻点齐八百马军在天津府外围游曳!但有信报一律截杀!”
冯参将闻言当即抱拳行礼领过军令往签帐房行去。
场中众人经此一遭也都保持缄默不敢再出声放肆了,实在是刘严此举过于令人寒心。
天津知府自从天津被围这两个月来,一直都在不断地向外求援,甚至连场中诸将都收到过相关的求援信报。
但是他们都是在暗地里装作不知,因为大家都知道,天津府此时已经不是一府一城的得失了,而是东林党扳倒漕运总督姚鼎臣的关键。
只要天津府被攻破了,东林党就有把握能把这个屎盆子扣在姚鼎臣的头上,此间诸将都是来自山东卫,山东士族早已就这件事和东林党达成了协议。
他们作为山东将领自然不会插手这些事,但是偏偏就是刘严这种截杀求援信报的行为令他们感到心寒与胆寒。
试想若是自己此刻被围在天津府,自己的友军不想着营救自己就罢了,甚至连求援都要阻挠,这就十分可恨了。
但是诸将此刻毕竟身在屋檐下,对于北直隶而言山东卫到底就只是客军而已。
王子劲见帐中氛围不对,主动出言转移话题道:
“阁部大人,学生有一建言,不知是否当讲?”
刘严挑了挑眉头,面色不变,似乎做出刚才的决定在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情感障碍:
“子劲但说无妨。”
“回禀阁部,如今王口镇被拿下,叛军势必猛攻天津府,此刻救援想必已经是来不及了。”
”我等大军行动缓慢,不若即刻传令下去,命令各部手下士卒开始准备行装,我等步步为营往天津府驰援。”
“他日就算朝廷追问起来,我等也好转圜一二,而且若是时间赶得巧,还可以把天津府的损失降到最低!”
刘严犹豫了一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