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转头又朝向窗棂,周身气韵溟蒙似山峦白雾。
又这么安静了姿势。
并未再言。
云风见此,捏了捏垂落两侧的手,与云凌一眼对视。
心知云霁又不说,只能出去。
“世子在苏小姐的事上总是如此的心思难明,思忖过重,再这么下去,世子身体如何能安。”
走出去,云风一语忧心。
云凌无感冰凉的脸上一息波动,眸光有了一抹神韵。
“云风,不管苏娆怎样,世子在乎,我们保护。”
云凌始终记得云霁在望禄寺那日对他所言那句话。
没有第二次。
云风又看了眼内室,随即沉默。
早间寒凉刺骨,吹得脸庞生疼,午后寒凉也未减弱多少,冬日寒风,冷的身体都难以自控的打颤。
肌肤颤栗。
骏马奔驰越过山林小道。
一个早间策马飞驰,时至一日午阳最暖的时段,苏娆抵达琅京五十里外一处山地,此处山地,斜坡之上,远远可见那似盘龙的官道。
冗长的救灾队伍延绵,领前打马之人金黑战袍,翎冠束发,披风大裘迎着瑟瑟寒风哗哗摇曳。
如此之远瞧去,苏娆眸间突现赤色,眸底猩红,那道斩下她父王首级的身影与之渐渐重合。
杀了他,杀了他…
内心底,如此杀戮叫嚣而出,苏娆的双手摸上了马上弓箭,搭箭拉弓,锋利箭刃直直对准那官道上领前之人头颅,只要此刻松手,便可一箭洞穿那人的头颅,杀之,父债子偿。
弓弦拉满,那双桃花明眸内猩红难以压制,就要松手,一人打马上前,正巧挡住云穆睿。
那人深银战袍,身躯笔直,身上那种沉着的刻板之感,哪怕如此之远,更隔着一层斗笠。
苏娆也轻易可以感觉。
不知与云穆睿说什么。
队伍加快了。
父…亲…
苏娆眸内猩红骤然消减,已经拉满弓的箭没有射出去。
“父亲被派去救灾。”喃呢,“那大哥必定也跟着。”
眸光转向后,果然在一列队伍中找到苏大身影。
带队粮草辎重。
天谷关郡雪灾,琅京驻军不能动,可苏家必定得有人前往,既不是苏二,那自然是苏父他们。
她此刻若射杀了云穆睿,苏父和苏大难辞其咎。
桃花明眸间赤艳之色渐渐淡化,转为淡粉。
弓箭垂落。
一直望着,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内,苏娆闭目,一息后睁眼,内心所有杀戮再次锁起。
“爹爹,大哥,娆儿必不会牵连你们受祸。”
脚踢马肚,下坡。
寒风荡漾,带动衣袍劲服摇曳风姿,斗笠被吹起,刺骨的寒意席卷面庞,愈发清醒清明。
下来坡,上官道,飞奔而归。
与此同时,与苏娆迎面同一官道上几匹骏马飞奔,乔装打扮的毅亲王和漠鹰一行属下。
“王爷,此路二十里后有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走,可比云琅太子他们早两日抵达天谷关郡。”
一路上,漠鹰将他们去往天谷关郡的路线告知毅亲王。
玄衣蟒袍换作普通锦袍,黑色丝纱斗笠遮住那副利剑出鞘之容,寒凉疾风融合了他周身自带的清冷漠寒之感,感觉他整个人都普通了。
四周的风景极速后退,一晃而过,二十多里的路程也不过刹那,远远,相对而来的身影撞入彼此眸内,却都只随意一眼,错开而过。
苏娆不知与她迎面擦肩过去的这一波人是暹毅迟韶他们,毅亲王也不知这个白衣少年就是他赶去天谷关郡也要见的萧公子,如此错开。
萧公子从来都是一身荧红,而今苏娆这一身白衣,额间未有标志性的那朵红曼陀罗点缀,那道难看的凹陷三角疤痕只用脂粉遮住着,又有斗笠遮颜,自然谁也不会觉得她就是萧公子。
一来一往,错开远离,马蹄踏踏。
回来琅京,苏娆还是先去浩叔他们的屋院换下这一身男子装扮,换回她做为苏娆的衣着。
戴上斗笠遮容后,直去了清风居。
刚至云王府后门,清风居单独的这扇大门口,便见那道月华身影安静站立在门口阶台下。
月色门间,只他一人,投落的艳阳缱绻了他周身风华,沐浴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芒仙泽。
如此灼耀的光芒,刺目的苏娆内心黑暗竟难以浮现,被金芒压制,心底被那般威胁而生出的层层幽邃、一路而来一直压抑的沉郁皆尽荡然无存。
苏娆顿住脚步,面色十分难看,内心波涛滚动,怒火却怎么也生不起,面对这样的云霁,她竟难以发火,好似她若动怒,天理难容。
“我知你气,我也知你此刻定恨不能掐死我,既已承诺,却又为何反悔,竟还敢威胁与你。”
这话,苏娆停下脚步,云霁却走近,每一步都那么淡然。
闲庭信步。
走至三步之距,也停下脚步,嘴角淡淡含笑。
这个笑意,苏娆更觉刺目难忍,他居然还笑。
还笑得如此轻松自在。
“云霁,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一声低沉,蜷攥的玉指蓦然动,一道寒风划过身前之人脖颈处,月华大氅上的白玉扣被破碎,月华大氅没了玉扣固定,掉落地上。
倏然,冬凉寒风自月华衣袍倾灌,直渗皮肤。
云霁面色好似苍白了一瞬,喉间一动似要咳喘,却被他强自压制。
这一变化不过刹那。
还是月华淡然。
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