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琼母女待到黄昏才走,李灵幽想留她们一同用晚膳,可惜她们都没有胃口,只好让膳房装了一匣子展又菁爱吃的玉露团给她带走。
跟贺琼母女相反,李灵幽突然有了胃口,一连点了七八道她想吃的菜肴,让莲蓬吩咐膳房去做。
冯御厨来到公主府这些日子,闲得都快长了毛,他只需负责李灵幽每日的膳食,然而李灵幽并不重口腹之欲,加之食量又小,叫他英雄全无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李灵幽起兴点了一回菜,冯御厨撸起袖子就去杀鱼宰鸡,卯足了劲儿要好好表现一番,盼着李灵幽吃得高兴,能赏他一双金箸,跟上回的金勺子凑成对。
李灵幽病了几日,被忍冬和阿娜尔盯着不许出屋子,早就闷坏了,正好今晚两人都在外院对账,筹备着做什么营生。李灵幽身边没人管东管西,就让下人把晚膳摆到花园里享用,又觉得一个人吃饭太冷清,让莲蓬去藏秀轩喊人。
“叫上无望,还有悦竹墨书。”
莲蓬听话去了,素馨扶着李灵幽坐在妆镜前,拿一柄玉背象牙梳,动作轻柔地篦着她有些散乱的长发。
“拿发带束起来就好,别戴什么钗环,压得我头疼。”
“奴婢给您挽个堕马髻吧,又松快又简便。”
“也好。”
素馨手巧,梳妆一绝,李灵幽由她施为,手上随意地摆弄着妆台上散落的金钗玉环。
她寝室里这架紫檀螺钿彩鸾纹妆台是她母后生前心爱之物,铜镜上的光痕承载着她对母后最美好的回忆,曾被她当做嫁妆带去羌国。
犹记得儿时,母后每回坐在镜前梳妆,她都会钻进她怀中玩耍,妆台上大大小小的抽屉就像是百宝箱,每次打开总能找到些漂亮的小玩意儿,那时的她就盼着头发快快长长,好学着母后打扮自个儿,再去见夫君或是情郎。
可惜后来她长大了,竟没有在最好的年华里为爱人打扮过哪怕一次,反倒是照着这面铜镜,度过了最灰暗的时光。
……
花园中的八角琉璃亭铺设了四张桌席,飞檐下垂挂着数只粉彩的纱灯,将四周葳蕤的花草都蒙上一层珠光。
宫女和太监们端着杯盘器皿来来往往,训练有素地轻拿轻放,半点都不吵闹。
悦竹和墨书来得早一些,分别占据了主位两侧的桌席,殷郁因为要刮胡子来的晚了些,看见好位子都给人占了,只剩下最边上的座次,也不慌张,目测了一下墨书的位置更好,便朝他挥手道:
“起来,我要坐这里。”
墨书不肯让,他竟二话不说,上前将人提了起来,丢到一旁,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悦竹连忙扶住弟弟,怒视殷郁:“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殷郁嘲笑:“你们才发现我不讲理吗?”
常年领兵统帅三军,肩负着一国荣辱,使他养成了说一不二,武断专行的脾气。
这世上能跟他讲道理的只有一个人,连小皇帝都不行。
“算了哥哥,快坐下吧,待会儿殿下来了,看到我们吵闹不好。”墨书拉扯着愤愤不平的悦竹坐下。
三人都望着凉亭外面的小径,翘首以盼,这几日李灵幽养病,忍冬拦着不许他们进隐香苑,谁都见不着李灵幽。
不多时,小径那头出现了几道人影,莲蓬提着一盏戏蝶灯走在前面开道,素馨扶着李灵幽走在当中,身后跟了几个抱垫子拿披风的宫女。
殷郁三人起身相迎,看到李灵幽都是呼吸一促,只见她穿着一袭天青色碧纱长裙,腰间扎了一根浅藕色的丝绦,乌发似绢挽在一侧,只坠了一条米珠流苏,随着步子在雪白的香腮上轻轻扫过,这副懒起梳妆的模样,竟将小径两旁的繁花都衬的失了颜色。
“恭迎殿下。”
殷郁听到悦竹墨书的问礼声方才回神,忙跟着拜倒。
李灵幽进了亭子,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在殷郁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想起那晚肆意纵马乘风逐月的欢快,脸上露了笑。
“免礼,都坐吧。”
说是赐了座,三人还是等李灵幽坐下,才各归其位。
“殿下,您身体好些了吗?”悦竹抢先问道。
李灵幽点点头,在莲蓬端来的银盆里净手:“好多了,不必担忧。”
殷郁却听出她嗓音仍有些绵软无力,偷偷打量她又见消瘦的肩背,暗自心疼,刚要说话,又被墨书抢了词。
“殿下,上回在湖边作的春景图已画好,我带来了。”
“是吗,拿来我看看。”
殷郁听在耳中,不知他们何时陪伴李灵幽去游过湖,心里颇不是滋味,正要打听,悦竹又开了口。
“殿下,我给您新作了一首曲子,等下弹给您听可好?”
“好啊。”
兄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愣是把殷郁排挤的插不上话,郁闷地倒了一杯甜津津的果酒饮下,喝到嘴里竟酸的他直皱眉头。
李灵幽留意到了殷郁的沉默,将手中画卷放到一旁,柔声问他:
“无望你呢,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殷郁触及她关切的目光,口中立即有了甜味儿,放下酒杯认真答道:
“我给金乌换了一对新的马掌,还教会了它自己衔着缰绳散步。”
李灵幽眼睛一亮,感兴趣道:“是吗?等用完膳,你带我去看看它。”
殷郁欣然答应,得意地扫了双生子一眼,见到两人神色僵硬,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其实这几日他不光是呆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