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幽带着阿娜尔和忍冬离开皇宫,有诏书在手,无人胆敢阻拦她的去路。
鸾车停在宫门外,殷郁负手等在一旁,远远地看到李灵幽的身影,低头避视。
李灵幽来到他面前,柔声道谢:“今日之事,多亏御王,我答应给你的东西,绝不会食言,请你同我一道回公主府吧。”
用一半嫁妆作为代价,换御王为她守一夜公主府,和一道诏书,昂贵却值得。
“微臣不要。”殷郁低声道。
“你说什么?”李灵幽没听清。
“微臣不要公主的嫁妆。”他又重复了一遍。
李灵幽眉头轻挑,没把他的话当真,他不要她的嫁妆,那他想要什么?
她懒得动脑子,直接问了出来:“那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讲,只要我能给的,绝不吝啬。”
殷郁闻言,不由地生出一丝妄念,那念头一起,便让他暗骂自己无耻,硬生生压了下去,哑着嗓音道:“微臣什么也不要。”
李灵幽眉头轻蹙:“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什么也不要,那你图什么?”
殷郁想说他什么也不图,又怕说了她不信,沉默片刻,说道:“公主和亲之前,曾帮我父亲向先帝求情,免去抄家灭族之罪,我理当报答公主的恩德。”
李灵幽迟疑:“我怎么不记得我帮过你父亲?”
“公主当年帮过许多人,不记得也很正常。”殷郁暗自失落,她果然不记得他了,不过也怨不得她。
当年的他,不过是围绕在她身边的无数仰慕者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凭什么被她记得。
“但我记得,你年少时是个书呆子,不喜欢舞刀弄剑,只喜欢读书写字,我还送过你一卷新安词呢。”
李灵幽这一席话,犹如一把烈火,焚尽了殷郁的卑怯,烧红了他的心房,他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李灵幽的脸,声音微微发抖:
“公主,还记得微臣?”
李灵幽笑起来:“你终于肯用正眼看我了。”
殷郁喉头发紧,眼睛酸涩。
他不是不肯看她,而是不敢,他怕在她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提醒他当年有多废物,无法阻止她离开大凉。
幸好,她的模样没怎么变,还是美得动人心魂,只是瘦了。
“公主,您这些年在羌国,过得好吗?”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李灵幽一怔,这是她回到大凉之后,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就连曾待她亲如母女的荣太后都没问过。
她在羌国过得好不好?她该怎么回答?
李灵幽脑海中闪过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心口立刻泛起了一阵熟悉的绞痛,她忍着那绵密的痛楚,笑着对殷郁点了点头。
“我在那里过得很好,多谢御王关心,我们改日再叙。”
说罢,她不等殷郁回应,朝一旁伸出手,阿娜尔快步上前扶住她,登上了鸾车。
殷郁不舍地目送鸾车远去,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知道她在说谎,她在羌国过的一点都不好,他真后悔一刀砍掉了老可汗的脑袋,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
宫门外不远处的长街上,一架马车停在转角处。
车上的男人注视着李灵幽和殷郁的一举一动,直到李灵幽乘着鸾车离开,这才放下窗幔。
“派人盯着公主府。”
“是,大人。”
***
鸾车上,李灵幽服了药丸,脸色好转,看到忍冬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主动为她解惑。
“我去到羌国第三年,因为太过思念大凉,才患上了心疾,只是偶尔发作,对身体并无大碍,你就别愁眉苦脸了。”
忍冬还想追问,阿娜尔打岔:“可敦,原来您和那位御王早就认识啊,他说您帮他父亲求过情,是真的吗?”
李灵幽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阿娜尔疑惑:“可您不是不记得了吗?”
李灵幽目光闪烁:“我当然记得,不然怎么敢把我的嫁妆托付给他。”
她在羌国初闻御王凶名时,就打探过他的来历。
认真算起来,他们两个之间倒有一段孽缘——十四年前,羌国大军攻破大凉边关,守城的殷老将军正是殷郁的父亲,因为这一场败仗,直接导致羌国大军进犯大凉京都。
虽说殷老将军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但难掩其罪,朝中群臣激愤,先帝只能下令抄家灭族,殷郁走投无路之下,找到她求助。
那时的李灵幽同样身陷囹圄,她被太皇太后指定为和亲公主,在家国大义和儿女私情之间进退两难,最终选择了前者。
“我同意和亲时,只向皇兄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赦免殷家。”李灵幽说道。
阿娜尔惊呼:“那御王真是欠了您好大的恩情。”随即她又想不明白了,“可您为什么要跟他,说您不记得了呢?”
李灵幽淡淡一笑:“傻孩子,殷家如今可不止御王一个,有的人想报恩,有的人却生怕我挟恩图报,我懒得同他们纠缠,就此两清最好。”
***
紫微宫,殷太后正同殷郁争执。
“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跟我作对!”殷太后指着殷郁声声质问。
“公主不是外人,她对我们殷家有大恩。”殷郁板着脸纠正她。
殷太后缓和了语气,哄劝道:“你以为你帮她保住了嫁妆,是在报答她吗,你是在害她,枉你过去读了那么多书,怀璧其罪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你不想她遭人觊觎的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