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幽前脚走出群芳楼大门,侍卫们后脚就掀翻了大厅里的酒桌,一时间鸡飞狗跳,客人们四散而逃。
戏台底下,鸨母惊恐地挥着手尖叫着:“住手!快住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回头密王殿下追究起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若是宗正寺最先派给李灵幽的那群侍卫,听到密王的名号,一定有所忌惮,可眼下这群侍卫,全是殷郁暗中掉包,拿自己的亲兵替换的。
这群人都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一个个熊心豹胆,满脑子军令如山,殷郁让他们听命于李灵幽,他们就绝不会违抗,别说李灵幽只是让他们砸一间青楼,就算李灵幽叫他们杀人放火,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
一群侍卫很快就把大厅砸了个稀碎,什么珊瑚摆件,什么琉璃花瓶,什么金杯玉盘,统统没有放过,摔的满地狼藉,客人们起初还顾虑外面宵禁,躲在角落里不好出去,后来眼见那群侍卫挥剑劈砍起桌椅板凳,生怕刀剑无眼伤人,这才夺门而出。
戏台上面,柳风公子拉着海棠姑娘就往楼上跑,海棠姑娘两腿发软,几次差点跌倒,却紧搂着那只锦盒不肯松手,十分碍事。
柳风公子见了,不免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它做什么,永思公主都说了那封信是假的,它一文不值。”
海棠姑娘面色慌张,头脑却很冷静:“你怎么知道公主没有说谎?”
把这封信交它是永思公主亲笔所写,以那个人的身份,不大可能拿这种事欺骗她。若非她答应对方要把这件事闹大,她早就拿着这封信去公主府换好处了,哪里舍得当众叫卖它,让别人去占这天大的便宜。
因此,当永思公主表明身份,当众鉴定这封信是假的,她并不像旁人一样深信不疑,而是怀疑永思公主在说谎,为了平息她在和亲之前求荣大人带她私奔的丑闻,比起将这封信买下来销毁,一口咬死了它是假的,显然更加聪明,也更加有风险。
一旦她信了,这封信就变得无足轻重,她写的《龙凤佩》也会无人问津;一旦她不信,要验明这封信的真假,只能将它公布于众,可是这样一来,倘若有人能鉴定出这封信是真的,那么她这个小小的花魁就会彻底得罪永思公主……
到那时候,谁又能护得住她?
海棠姑娘想到这里,不由地脸色惨白,回头看了一眼楼下那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突然领略到了永思公主的可怕之处。
那位公主殿下,不只有倾国之貌,还有与之匹配的城府心机。
……
雅座中,荣清辉眼见李灵幽扬长而去,第一时间追出大门,却只见到一双骑马远去的背影。
听着身后的群芳楼传出的鬼哭狼嚎声,荣清辉心慌意乱,明明李灵幽说了那封信是假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多心。
若真是假的,她何必要自曝身份?不买它就是了,她这样虚张声势,反而让他怀疑,那封信是真的!
***
夜风徐徐,长街上空无人影。
李灵幽和殷郁骑着马往回走,将秦楼楚馆的靡靡之音抛在身后。
殷郁怕李灵幽看不清路,与她并排而行,他虽然不清楚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她此时心情很好。
李灵幽不用回头也知道殷郁在偷看她,语气轻快道:“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回去叫人,把群芳楼砸了吗?”
殷郁想也不想道:“他们写戏污蔑公主,该砸。”
李灵幽点头道:“没错,谁叫他们胆敢污蔑我,说我送过荣清辉龙凤佩就罢了,还敢说我约他私奔,简直该杀。”
殷郁愣住,没想到他苦恼了一晚上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她没有想过私奔,也不会给荣清辉写那封信,所以她和亲之前在公主府那一夜,不是想要逃走,更不是因为他的恳求,才留了下来。
殷郁吐出一口气,低声笑道:“我就知道公主没有给荣大人写过那封信。”
“我写过。”
“啊?”
殷郁笑容僵在嘴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紧接着又听她说道:“可我写的那封信,并不是求他带我私奔。”
殷郁一颗心被她搅得七上八下,脱口而出:“那您写的什么?”
李灵幽扭过头,朝他勾了勾手指,殷郁一时好奇心切,扯着缰绳让两匹马靠近,近到两个人的腿隔着衣料轻轻擦碰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想要退开已来不及。
李灵幽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凑过去脆生生道:“我不告诉你。”
殷郁苦着脸,等她松开他,才捂着又红又烫的耳朵瞅着她,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公主……您就告诉我吧。”
不然他今晚怕是睡不着觉了,得想一整夜。
“哈哈哈,”李灵幽笑声悦耳,握紧缰绳,两腿一撞马腹,跑向前去:“快走,待会儿被巡夜的抓住了,我可不管你!”
殷郁无奈一笑,抖动缰绳追了上去,小心地控制着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头,怕追得近了,她会跑太快,又怕离得远了,她会有危险。
……
李灵幽和殷郁回到公主府,隐香苑的人都没睡觉。
先前殷郁回来,带走了十几个侍卫,这番动静可瞒不住忍冬和阿娜尔,她们还当李灵幽出了事,哪里睡得着觉。
两人都在前厅守着,听到动静,便一齐冲了出来,看到李灵幽毫发无伤地回来,她们先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甩了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