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王府中,殷郁跟庞军师等人商量了半日对策,关于如何应对荣清辉克扣军饷,刚有些眉目,外面太阳已落山了。
他赶紧把事情安排下去,回房摘了假胡子,剃了一遍真胡子,换上一套鸦青底玉锦圆领袍,正要赶回公主府,却被老家丞堵在了门口,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上的新衣,啧啧有声道:
“王爷又在哪里发了横财,竟舍得用这么好的料子做衣裳,瞧瞧这针线,瞧瞧这绣工,还有这靴子这腰带,统统都有讲究,就这么一身下来,得花上多少银钱?知道的您是去公主府做马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上公主府去选驸马呢!”
殷郁耳根发烫,干咳一声道:“瞎说什么呢,这些都是公主的赏赐。”
老家丞冷嘲热讽道:“那您可真有福气,遇上了一位好主公,不像老夫我,遇上一位干吃粮不管闲事的,一天到晚操为他碎了心,不见他赏我点儿什么也就罢了,还偷了我下饭的零嘴!”
殷郁一听这话,就知道那一坛子冰糖渍青梅的事暴露了,神色尴尬地解释道:“那一坛梅子我送给公主了,她胃口不好,我想着能让她多吃几口饭,又怕你舍不得,才偷偷拿了。”
老家丞没好气道:“您要说是给公主的,我还能舍不得?”接着又问:“公主喜欢吃吗?”
殷郁回想了一下李灵幽被酸的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的模样,不由笑道:“她喜欢的很。”
老家丞这才消了气,沾沾自喜道:“早知道公主也好这口,我就该多腌上几坛。”
殷郁提醒他:“你不是还剩下一坛吗?不如也……”
“想都别想!”老家丞一脸防备地盯着他,随即朝他伸出手,手心向上:“王爷上回答应给我修花园的金条还没给呢,您别是打算赖账吧?我可是还贴钱给您买了两块香胰子呢!”
“……”
殷郁不情不愿地进屋去取了两根金条给他,不忘叮嘱他:“你省着点花,那些个凉亭露台,能不修就别修了,反正下几场雨还是得漏,修了也白搭。”
老家丞被他气笑了:“您怎么不说您吃了饭还是会饿,干脆别吃算了。”
殷郁振振有词:“这怎么能一样,我每天都得吃饭,可那花园我一年到头也不会去逛一回。”
老家丞磨了磨牙,故意挖苦他:“要不这样,您干脆把御王府转手卖了,换个两进的小宅子住着,还能白得一大笔银钱呢。”
殷郁颇为意动,抹着光溜溜道:“倒也不是不行,明天你去找人打听打听,能卖多少……”
老家丞气得跳脚:“这可是先帝御赐的宅院,您真敢卖啊!”
“哈哈哈,”殷郁朗声大笑:“我逗你呢,你真信啊,御王府挨着公主府,我怎么可能把它卖了。”
他还得长长久久地守着公主,看着她平平安安到老呢。
“行了,我得走了,再晚些回去,公主找不到我该生气了。”殷郁拍拍老家丞后背,替他顺了顺气,大步出了门,往西边翻墙去了。
老家丞站在门口,望着殷郁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缓缓地咧开嘴笑了。
自打永思公主回来了,老家丞眼见着王爷一天比一天开朗,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
犹记得那年公主和亲离去,十五岁的少年被迫在一夜之间成长为男人,背负起他不该背负的重任,咬着牙吞着血,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变得勇敢强大,从一个连刀子都提不动的书呆子,到单枪匹马也敢在敌军阵中杀进杀出猛将,旁人永远也想象不到,他做到了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几千个日日夜夜,没有一时一刻懈怠,不敢哭也不敢笑,哪里是人做得到的。
他熬过了刀山火海,闯过了龙潭虎穴,经历了千难万险,才把公主殿下夺了回来,却连拥有她的资格都不敢奢想。
“真是个傻子啊。”
老家丞笑骂了一句,揣着金条去修他的花园了。
***
殷郁进到隐香苑,天已黑了。
本来他高高兴兴,想着能赶上陪李灵幽一起用膳,可他走到饭厅门口,看到悦竹墨书兄弟正陪着李灵幽说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李灵幽瞥见他身影,笑容仍挂在脸上:“无望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殷郁应了她一声,迈步走进来,只见李灵幽座位两旁的条案被双生子一左一右占据了,连个空位都没有留给他,不免有些郁闷。
这时候,墨书主动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对他道:“无望大哥坐我这里吧,我和哥哥坐在一起就好。”
殷郁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在李灵幽面前卖好,自己却不得不配合他,道了一声:“多谢。”
墨书和悦竹共用一席,殷郁坐在了李灵幽右侧。
他偷瞧着她比花还娇的笑颜,很想问问她刚才听他们说了什么,但不知从何问起,只能在心里暗骂荣清辉一通,都怪他给自己添乱,害他回来晚了,公主才会叫了别人作伴。
李灵幽见神色不对,主动问起他:“今天去了哪里,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殷郁定了定神,答道:“路上遇到一条疯狗咬人,追着我撵了几条街,这才耽搁了。”
李灵幽皱起眉头打量他:“你没伤着吧?”
殷郁摇了摇头。
悦竹见到李灵幽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殷郁身上,忍不住想要出声打岔,刚张开嘴,就被,在他耳边道:“别跟他争风头,免得惹殿下不喜。”
悦竹想起他们前一日才挨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