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景治元年四月二日,冀京——
正值黄昏,天空下着绵绵细雨,耿南骑着马缓缓行走在正阳街上。
自投靠当朝天子李寿已有两个多月,耿南感觉自己终于像个大周朝廷的官员,而并非只是先前那样,说得好听是北军四大供奉,说得难听,就是在皇宫的看门狗。
赌对了!
不知多少回,耿南暗自窃喜着,不得不说,当初他借出卖太平军的情报投靠天子李寿一党,对他而言那就是一场生与死的赌博,只要当时李寿露出半点杀意,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活着离开皇宫。
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耿南还会不清楚么?
皇宫内第一高手,并非是他耿南,更非是他们北军的四大供奉,而是如今天子身边那位看似老迈而不起眼的老太监,内务府大总管,王英。
也正是因为清楚此事,耿南对于皇宫私下的传闻感到纳闷,因为他听说正月里的逼宫事件中,前天子李暨险些死在当时的太子李炜剑下……
不可思议,有那位老太监在旁,前天子李暨会险些死在前太子李炜手中?
不过转念一想,耿南倒也猜到了几分,很有可能,老皇帝是在以自己的性命在试探前太子李炜究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冀京大周李氏皇室宗家全是疯子!
一想到那件事,耿南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对于老皇帝李暨的死,耿南非但没有丝毫的遗憾,反而感觉有些庆幸,因为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纵观整个冀京、甚至是整个大周,恐怕也只有寥寥一两人知道,当日耿南为了攀上高枝,找一个最佳的主公效忠,不惜杀人灭口从中书省那两个侍郎手中夺下的空白遗诏,最后之所以会交给五皇子李承。其实是前天子李暨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一下皇五子李承的气度容量,也就是在那一回,耿南这才知晓,原来老皇帝身边那个王姓老太监,竟然是那一等一的高手。
遗憾的是,老皇帝李暨太过于小看自己第五个儿子的野心了。恐怕他也没想到,向来受庇于前太子李炜的皇五子李承。竟然是连亲兄长李炜都能舍弃的绝世枭雄,甚至于,竟做出兵围皇宫、图谋造反这等举世的大恶之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糟糕的事总算是过去了,新任的皇帝李寿看起来倒是一位能够善处的帝王,尽管此人以往在冀京的风评不佳,似乎是出身有些糟糕,不过耿南可不管那些,他只知道。如今坐在龙庭上的一国之君叫李寿,而支持此人坐上皇位的朝廷权臣叫谢安……
[八贤王]李贤……
嘿,别看那家伙如今位居丞相之位,手掌户部、工部与大半个吏部,还有御史台的御史言官支持,可在耿南看在,那位名叫谢安的朝廷权臣倘若要收拾此人。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嗖嗖……”
两道黑影从道路右侧的民居屋顶上越过,倘不是耿南眼力绝佳,恐怕很难发现,只道是看花了眼。
“是东岭众么?还是金陵众?”小声嘀咕了一句,耿南摇摇头,拨转马头朝着自己在朝阳街的府邸而去。
对于东岭众与金陵众这大周五大行刺行馆之二入驻冀京一事。这在朝中已算不上什么新鲜事,谁不知道那是刑部尚书谢安手底下的人?甚至于,有些消息灵通的城中富豪亦得悉此事,已谈不上是什么秘密。
因此,对于这两拨刺客很是肆无忌惮地行走于冀京城内,知情的人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东岭众与金陵众非但只是刑部尚书谢安的人。更是当今天子李寿委任监控京师的御用密探,其地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够得罪地起的。
一勒马缰,耿南转入了一条小巷,这是他回自家府邸的捷径。
回府途中,一想到方才在皇宫时的所见所闻,耿南心中有些激动,毕竟从天子李寿的态度表明,他耿南已被当今一国之君所看重,假以时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就在耿南喜滋滋地回想着此事时,忽然,小道的岔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耿南……么?”
“……”耿南愣了愣,下意识地勒住了马缰,莫名其妙地望着小道的角落走出一名陌生的男子,缓缓走到小道中央,面色冷淡地望着自己。
耿南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挡住自己去路的陌生男子,见此人年纪不过二十,诧异问道,“正是耿某,不知小兄弟有何见教?”
话音刚落,就见那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拔出手中的佩剑就刺向耿南。
耿南皱了皱眉,腰间所佩的宝剑抽出半截,轻轻松松地便挡下了来人的剑势,带着几分不悦质问道,“小兄弟何许人也?何以要加害耿某?”
说这话时,耿南心中有些惊愕,他实在想不通莫名其妙为何有人要杀他,难道是得罪了冀京什么大人物?
不至于啊,如今天子李寿相当器重他,朝中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谢安谢大人与他关系也不错,更何况这位大人眼下还不在冀京,正忙着带着其府上两位夫人在城外演习……
难道是李贤?
不对,方才在朝中还见到过那位丞相大人,看不出对方有任何要杀自己的意思……
一面用佩剑抵挡着对方的攻势,耿南一面在心中一一排除有意图要杀自己的势力,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锵!”一剑逼退了来人,耿南的面色沉了下来,望着那名男子沉声说道,“小兄弟,倘若是与耿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