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地方官府,沿海卫所,甚至各处海盗,都是这网中一环,都是海贸之利获得者。谁要动了他们利益,便是和所有人为敌!”刘懋还犹还没完,继续说道。
“你是说大部分海商背后是福建士绅,士绅海商和官府勾结,和官兵勾结,这些我都理解。可为何海盗也是其中一环?”李彦直不解的问道。
“很多时候,海商和海盗本就是一体。”刘懋淡淡道,“海商们若是遇到落单的海船也不介意抢上一把。当然,真正的海盗没有任何官方背景,可也不是只靠抢掠为生,更多的还是靠贸易赚钱。比如和你一起回福建的郑芝龙,他在招安前便是海盗,可是却主要是靠往日本贸易赚钱。”
“海盗们有船有人,陆上的一些士绅不愿担被抢的风险,便选择和海盗合作,为他们供货,赚的虽少却不用担风险。更有一些士绅,勾结官兵,私自豢养海盗,打压别家海商,妄图垄断更多贸易份额。总而言之,海商海盗向来是一尔二,二尔一,根本分不清楚。”
被刘懋一说,李彦直也感到事情非常麻烦,不过想了一下,微笑了起来:“还是陛下高瞻远瞩,决定和郑芝龙合作。郑芝龙有数万手下,有近千海船,事情要容易的多。”
开始的时候,对朱由检给郑芝龙三成股份,李彦直还很不理解。郑芝龙虽然有些势力,不过是一个刚刚招安的海防游击,皇帝何必和他这么客气?
现在李彦直终于明白了,若是没有郑芝龙,光凭自己和刘懋,无论如何也撑不起皇家海贸商行来。
刘懋却摇摇头:“不要把郑芝龙看的太过重要,郑芝龙的力量没有想象中的大!据我了解的情况,郑芝龙应该是撑不住了,才选择了招安。”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李彦直好奇道,和郑芝龙兄弟一起呆了这么久,一直听郑鸿逵吹牛,说他们在海上是如何厉害,怎么被刘懋一说,郑芝龙兄弟却好像混的很落魄一样。
“郑芝龙原本在海上没有什么势力,只不过被在日本的大海商李旦看上,又和另外一个海盗颜思齐结拜,才渐渐在众海商中间出名。
李旦非常信任郑芝龙,让他负责海上的船队,但李旦去世后,郑芝龙便把船队占为己有,不肯归还李旦的儿子李国助,让李旦一系的人非常不满,譬如厦门岛的许心素,一直和李旦合作为李旦供货,现在已经和郑芝龙交恶。
无奈之下,郑芝龙只能率船队投奔颜思齐,想要借颜思齐的势在海上立足。而颜思齐又得罪了日本幕府,不得不逃离日本,郑芝龙随同颜思齐一起逃到了台湾,在北港开荒扎下营寨。
然后那颜思齐突然暴毙,郑芝龙在颜思齐团伙中原本资历最浅,却莫名当上了大首领,让颜思齐麾下很多老人非常不满,纷纷离开了台湾,比如去了广东的刘香,和在澎湖为盗的李魁奇等人,以前皆是颜思齐心腹。
不管是李旦的势力,还是颜思齐的旧部,都和郑芝龙关系不善,所以郑芝龙在海上非常孤独。虽然有不少手下和船只,但想弄到足够的货物都难。更何况李旦的儿子李国助在日本很有势力,和长崎的松浦家关系很好,郑芝龙基本上失去了日本航线。”
“虽然靠在台湾开荒也能养活不少手下,但郑芝龙并不甘心,便设法和福建巡抚熊文灿接触,试图投靠官府。熊文灿是好大喜功之辈,能不费一刀一枪便招抚数万海盗,自然乐意无比,于是郑芝龙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海防游击。”
“刘大人,这些都是您这些时日打探出来的吗?”李彦直有些佩服道。这刘懋来福建也没有多少日子,便知道这么多隐秘,可见其人确实能力非凡,陛下没有派错人。
刘懋却摇了摇头:“并不是,很多隐秘事情岂能打听的到?但根据已知的消息,抽丝剥茧,便很容易得到事情真相。”
“总而言之,郑芝龙势力没有想象的大,他的敌人也非常多,和他合作的话,利弊参半。李总兵,打铁还得自身硬,咱们不能事事指望别人!”
“刘大人说得对!”李彦直笑道,“求神求佛不如求己,若是事事靠别人,陛下还派你我来此作甚!不就是士绅官府海盗勾结吗?怕个屁!”
“咱们有皇帝这个天下最大的靠山,我又是福建总兵,名义上掌管福建所有军队,福建各地官府,沿海卫所官兵,至少明面上不敢与咱们为难!那些士绅,若想打压咱们皇家海贸商行,能动用的便只有海盗。本总兵手下有禁卫军精锐,还怕什么海盗不成?”李彦直满是豪气的道。
刘懋微微皱眉道:“李总兵还是要小心,郑芝龙手下都有数万人马,那其他海盗实力也不差,你身边只有这一千人,连船只都没有几艘,若是在海上冲突,恐怕非人家对手?”
李彦直笑道:“不用怕,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也可以招兵买马啊!本官是福建总兵,来的时候陛下又给了五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再找郑芝龙借一些银子,招他三五千上万兵马,只要按照禁卫军练兵办法训练数月,便是精兵,还怕什么海盗?”
“练兵没那么容易吧?”刘懋皱眉道,“军队需要给养,需要武器铠甲,这些你从哪里去弄,仅靠这五万银子,恐怕不够吧?”
李彦直笑道:“论练兵刘大人你就是外行了。咱们练的主要是水兵,不需要什么铠甲,只需要些刀枪火铳便可。再说,我没有武器不要紧,可以去找人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