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沧海桑田。
明明华丽的宫殿,却泛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斑驳。仍是金碧辉煌,碧瓦琉璃,飞阁奇檐,可看在人眼里,倒是更加落寞寂寥。
只有很少的宫女,懒懒地干活,打着呵欠,望着高墙外发怔。
涅啸登基后,前朝嫔妃除了景后在太后宫殿呆着,珍妃又去了陪伴前朝皇帝,别的嫔妃自然得搬去相应的地方。
倒是秀妃比较特殊。涅啸守着当初对聂印的承诺,将最好的夕御宫分给了秀妃。好吃好住侍候着,用度开销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涅啸暗里派人将整个夕御宫包围起來,里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进不去。
秀妃常常坐在窗前,望着灰暗的天空,不言不语,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是一个奋斗了一生的人,忽然失去了目标。
一切,都已成定局。
她的眼神,那么空洞。
她知道,她所谓的儿子聂印,很快就会來看她。她该怎么送他一份大礼?一份配得上他的大礼?
唯有想到这个,她才会露出一丝空洞又冰冷的笑容。她为了一个空前绝后的伟大计划,付出了爱情,乃至整整一生。最后,落到这种田地。
她的那个他,又去了哪里?为何杳无音讯?
秀妃依足礼数,求皇上帮她找儿子聂印。她要见儿子,好好见一见。
涅啸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派人去通知聂印。
一场华丽的大戏拉开。
那一天,秀妃不止要见儿子聂印,还邀请了景后和前皇帝楚湛。沒有多说,只道曾经恩怨太多,如今烟消云散。生活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大家好聚好散,以后永不相见。
灵国的这一场改朝换代,的确是來得太突然,许许多多人都还沒缓过劲儿來。
对于秀妃的邀约,景后沒有拒绝。或许是深宫生活太寂寥,又或是争抢了一辈子的东西,忽然沒了,本就伤怀伤肝。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她仍旧隆重打扮了一番。
最重要是,那一天,她还能见到楚湛。对于楚湛只要求珍妃留在身边相伴,景后痛哭了不知多少个黑夜白天。那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尔后又如愿以偿当了他的皇后。
最后,他要求永远相伴的,竟是别人。她连之一都不是。她想问问他,为何如此残酷?夫妻几十年,难道他就真的沒爱过她?
楚湛也沒有拒绝,如约而至。他已经沒办法纠结谁当了皇上,对于他來讲,老八上位,也好过细作的儿子來颠覆他的王朝。
涅啸怎可能不在场?一堆危险人物聚首,尤其是聂印和邱寒渡这样的组合,让他每每想及,就觉得心生恐惧。
他似乎闻到了某种诡异的味道。
那日,天空又下起了雪。
“这应该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吧?”邱寒渡踏上夕御宫的门庭时,淡淡地自言自语。
聂印却是听到了,展颜一笑,勾勒出极好看的弧度:“当然。”他握住她的手,很温存地带她走进夕御宫。
该到的,都到了;不该到的,也到了。大戏的主角配角们,各就各位。
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风姿卓绝的印王爷和遗世独立的渡云公主身上时,众人都有种时光倒流的荒唐之感。
那个会治病的少年,从这一年春暖花开时來到灵国,至此年最后一场雪的时间,便改朝换代,把灵国搞了个底朝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当时谁能预料到最终结果,也许沒有谁愿意去招惹这个奇异的少年。这就好比烧纸引了鬼,不烧纸沒事,一烧纸,鬼就缠上了身。
尤其是秀妃,她依旧身着华服,坐得很端正。只是这一次,不必再伪装成温柔的慈母形象。对她來讲,一切希望都已破灭。一生的经营,皆成泡影。
她的目光定格在墨色华服的少年身上,眼神死死紧锁。
各人都落座,皇帝涅啸当仁不让地率先开口:“既是人都到齐了,朕以为……”
秀妃冷冷打断皇帝的话:“不关八皇子的事……”
涅啸被呛,那皇帝座椅怎么來的,他本就介意得要命,以为是聂印跟秀妃透露了过程,不由得寒目迸射出冷芒。
聂印不以为意。他亲手扶持上位的皇帝,自然跟他不在一个对话档次上。他只是将眼神淡淡落在秀妃的身上,漠然勾唇,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來。
然后,他转过身,和景后对视了片刻。他仍是漠然,而景后却是咬牙切齿,如不是自持身份,早就破口大骂。因为这个少年,她先后失去了两个儿子。她的确派人追杀过他,想用他的血來祭奠她死去的儿子涅风。
秀妃撩了撩发,温婉又贤淑,声音也变得出奇的温柔:“我总算是做了你那么久的母妃,说起來……”她以为只有她知道秘密,情不自禁把下巴抬高了些。
就仿佛整个屋里的人,都被她算计在内,那是一种优越感。她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快感,既然她的一切毁了,也要毁掉别人心里的认知。
可是这屋里,并不止她知道整件事的秘密。所以聂印笑起來,笑声清越悠扬:“是啊,说起來真是缘份。如果你能想到今天的结果,我猜你不会给太子下药而将我引出來……”
秀妃拿杯子的手晃荡了一下,茶水泼洒出來,但很快,她又镇静了:“印儿果然聪明。”她不再否认,本來就要揭开真相,再沒有否认的必要。
只是不明就里的景后将茶杯摔得稀烂:“毒妇,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