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最是妖娆,茂密的藤蔓将院子正中的屋子包裹起来,直直延伸至回廊月门,雅致秀美,幽静深邃。
按理说,邱寒渡以未嫁之身,先入住印王府坻,本是不合规矩。但由于她本来就是印王从大唯国带过来的人,又是季连少主的义妹,更是皇帝楚湛指婚的印王妃,再是闲语碎语,也无不妥了。
再说,邱寒渡压根就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而聂印在众人眼里,也并不真的是皇子。大家都图个热闹罢了,又怎能用灵国的繁文缛节,来约束这位呼风唤雨的少年神医?
香茶两盏,一翠一墨,相间生辉。
“骗子,我什么时候成了季连少主的妹子?”邱寒渡兴师问罪,要不是想着“施恩莫忘报”,她当场就会拆穿他的谎言。
“是韦大秀说的。”聂印得意洋洋地眨了眨他那双妖孽含情的桃花眼:“韦大秀说,你这冷情冷心的模样,就应该是冷情少主的妹妹。”
“又是韦大秀!”邱寒渡倒不是吃醋,对韦大秀也没有恶感,只是对上聂印,她就这语气:“韦大秀叫你去死,你去吗?”
“去,干嘛不去?”聂印的眸色黯了黯:“只可惜,她是个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连累别人的女子。”他曾经内心那么污浊,只因遇上那个神一般的女子,仿佛灵魂被涤荡过一次,连仇人风楚阳都会救回来。
邱寒渡并未表示过多惊讶。她见过韦大秀,那样的女子,除了美貌,还流云般高洁。只不过,那时她一直当对方是安远乔的人,常讥诮怒骂。饶是如此,韦大秀也只是远远朝她微笑,并不怪责。
那样的女子,得有多宽广的胸襟呢?
绕来绕去,她绕成了季连少主的妹妹。拒只是个醒,但可以预见,这件事很快就会变成事实。因为季连少主感激聂印曾经付出的心血,无论聂印对他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无条件肯,又更何况是这么一件举手之劳的事?
聂印只默了一瞬,便唇线微勾,漫出一抹笑意:“韦大秀说你是季连少主的妹妹,冷得和他如出一辙,你猜猜这位号称冷情少主的人怎么回答的?”
邱寒渡不答,却抬起眼睛直视着他,长睫颤颤的,在夕阳的照射下,她的脸庞泛着金色的光泽。
聂印自问自答,目光灼灼地看着惹祸精亮晶晶的眼睛:“少主说,最起码,他的心是热的,而你的心是死的,完全没有温度。”
邱寒渡仍是那么淡淡的表情,她的心,的确已经死了。
脑海中,莫名浮起季连少主不苟言笑的冷情模样。那个男人是特别的,傲岸而冷然,却唯独对着爱妻韦大秀时,像极了一个居家男子。
世上真有这么好的男人?
她盯着聂印泛着潋滟光泽的眼眸,想起他其实也是那么冷然的男子。尤其是揭开紫罗真面目那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冷是从骨子里散出来,没有一点温度。
“你受少主的影响很深?”邱寒渡少见的笑容,自唇角浅淡溢出:“你以为学得和少主一样的气质,就有可能赢得韦大秀的芳心?”
少年的心还真是透明。
聂印的脸红了红,随即却坦然:“你和他们相处久了就知道,没有人不受季连少主的影响,尤其是我这样……恶劣的人……我从来没想过。有人能代替季连少主走进韦大秀的心。”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伤。他这一段,也许算最好的。
他的眸色干净明亮,怔怔地望着被春日的斜阳晕染成金色的惹祸精:“以后,你成了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
表达得正儿八经,神色有些赧然。在少年心中,对她好,也许就是爱了。
“聂医生,我只是帮你占位,绝不真做你的王妃。”邱寒渡再次斩钉截铁申明立场,浅淡的笑容渐渐消失无踪:“我希望你明白,就算报恩,也不能真的以身相许。”
伤过一次心的人,也许已经不会再爱了。低下头,邱寒渡不想让聂印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与哀伤。
“惹祸精,做我的王妃有什么不好?”聂印苦恼又不解:“难道你真的是在报恩?”
“不然呢?”邱寒渡冷硬着心肠,不让自己有一丁点立场倾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赔上了我的清白和命运……”
“……”刹那之间,聂印的心一沉再沉,面色苍白。他伸手轻抬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着:“惹祸精,这是你的真心话?”
邱寒渡看着他依然妖孽的桃花眼,竟是染上了一丝少年的忧色,蓦地心中一痛,莫名慌乱,脸上却仍是万年不变的冰封:“真心话。”
“你忘不了安远乔!”聂印恶狠狠的,把“安远乔”那几个字咬得又重又恨。
“是的,我忘不了。”邱寒渡冷冷地回答。经历过这样的背叛,怎能说忘就忘?不止不能忘,还要记住,永生永世记住那样的伤心绝望。
以此为戒,再也不重蹈覆辙,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已是赔掉了性命。现在的状况,的确已经赔掉了性命,所幸,她还能呼吸,还能思想。若是下一次,她再犯类似的错误,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吗?
一切都虚假,尤其是人,和人心。
聂印没想到,她回答得那么肯定。春心萌动的少年莫名失落,心中一丝丝的疼痛,无法抑制。他是神医,却医不自医。他找不到解药,能治疗心中排山倒海的疼痛。
邱寒渡缓缓站起身,走两步,顿住,彼时的余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