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惩亲生母亲之间的交锋,就这么轻而易举化解了。母子的关系,不会比之前更亲密,也没有比之前更疏离。
从未亲密过,自然谈不上疏离。
也许这个世界,对于聂印这种天生心冷如铁的少年来说,除了几个在他生命成长中,曾扮演过极其重要角色的人,就只剩邱寒渡最最亲密了。
而邱寒渡又是最不一样的情感存在。
他们一样戒备心理严重,一样防范着别人,却又在危机时刻,总是莫名以对方的安危为重。一样的天性凉薄,一样的冷漠傲慢,却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这阵子“真龙天子”的传言闹得凶猛,聂印走到哪里都有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审视他,甚至背地里嘲笑他。他丝毫不在意,仍旧傲慢张狂,在太子府邸自由出入,完全不避嫌。
虽然不避嫌,他却叮嘱太子涅康以后要更加注意饮食,尤其不能随便用香料。
太子笑道:“要说你想取我之位当太子,我第一个就不信。”
聂印正色道:“太子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我之所以治好你,恰恰是想利用你为自己造势;又或是洗清嫌疑,好暗地里进行更凶险的勾当。”
涅康看了看他,哈哈大笑,一张俊脸日渐红润健康:“印王不是那样的人。本太子虽然无帝王的杀伐果断,但我若要好好看一个人,还是能读懂对方的心。”
聂印仍旧摇头,话说得凉薄又冷冽:“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虛情假义的东西太多,尤其是人,和人心。”
少年说着冷酷的话,眼睛却是明亮又干净的。
涅康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更加推心置腹:“其实不瞒你说,我并不想当太子。只是身不由己,我不坐这个位置,就必须得死。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多没乐趣?”
聂印目光穿透对方智慧深邃的眼睛,相视良久,淡然勾唇,似笑非笑:“太子才情横溢,的确不适宜这个位置。”他看不出对方任何一点伪饰。
太子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极目远眺,背影孤独,声音寂寥:“皇权之争,各凭本领。而我,却不过是生在了该出生的那个时辰,捡了个便宜……”言语中,无比失落。
生在该出生的那个时辰!
聂印嘴角漫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为了生在该出生的那个时辰,当年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当年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各自的母亲,斗得死去活来,一直延续至今。
最可笑的,莫过于两个二十年前的婴儿,谁都不愿做太子。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
聂印又为太子扎了一次针,毒素渐渐清理干净:“最近要吃得清淡,下次便是最后一次施针和用药,毒素就彻底清除了。”
太子道了谢,亲自将聂印送上马车,临别,犹豫半响:“印王爷,此时风起云涌,出门要多带些人马,不要掉以轻心。”
聂印微笑道:“你担心有人对我不利?比如呢?”灼亮的眼眸里,莫名浮起温暖之色。
太子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得出口。只是叹口气道:“我涅康这条命是印王爷救的,以后有用得着我帮忙的时候,就来找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我也必护王爷周全。”
聂印潇洒随意地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虽不合礼仪,那感觉却有些像兄长:“行了,回去吧。”说完,放下马车帘子,闭目养神。
他当然明白太子说的意思,“真龙天子”的传言一出,皇后还坐得住吗?而皇后却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叫太子如何说得出口?
那么,到底是谁给太子下的毒呢?
秀妃指天誓说非她所为,也许他该信她。别的大事都承认了,何必隐瞒这一条?何况太子的毒,都快被他清除完了,真是秀妃的话,她一定会顺带承认。
不是秀妃,总不会是皇后自己下的毒。会是涅风吗?他可是太子殿下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弟弟,有必要这么做?况且,当时皇上已有易储之心,扶持的正是涅风。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太子下毒?太子一中毒,反倒让皇上变了主意,又不想易储了。这不是等于帮了太子一把?
这下毒之人,到底是想害太子,还是想帮太子?
扑朔迷离。
聂荧这些问题抛给了邱寒渡。
岂料,邱寒渡现在是个懒人,不爱动脑筋,好吃好喝好睡养着,每天坐在院子里,听两个黑丫头讲故事,相当于上网看八卦,也挺乐呵。
两个黑丫头不认生,伶牙利齿,讲那些不知哪儿听来的奇闻轶事,口沫横飞,眉飞色舞,煞是吸引人。
一桌一椅一茶,一碟果盘,一碟果脯,再加两个黑丫头讲故事,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爽气。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们,也都欢欢喜喜。
王妃嘛,就得有王妃的样儿。该奖则奖,该惩则惩。
至于那些个矜贵的歌姬舞姬们,既是皇帝亲自赏赐,那就别浪费呀。于是乎,以红采儿为的姑娘们,一个个的,终于有机会出头了。
这日,印王妃兴致大好,拖着印王爷赏舞听曲儿,把一堆姑娘们兴奋得直叫唤。
印王妃的院儿,说起来才是整个印王府的主院,气势磅礴,雕栏玉砌,琉璃闪闪,大块青石铺成的路子,玉石砌出的墙。
厅里奢华无比,皇上赏赐的夜明珠都有好多颗,不用点烛的夜晚,也一样闪闪生辉。
众姑娘们第一次踏进这院这厅,一个个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