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次康素贞和李长生在小黄镇上的合作社里私跟着撕了那块花涤卡,那颗“相互待见”的种子好像是播下了但没有发芽;又好像是一颗“相互待见”的炸药包,被人点着了导火索但没有引爆。
不久,康素贞便去省城上学了,偶尔想起那天情景的时候,她总是长叹一声,她庆幸自己离开了苏家屯那一块儿是非之地,摆脱了那些人因李长生对她的干扰。她心中李长生的影子很快便完全消失了。
但李长生则不然,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与康素贞见面诉说衷肠,表达自己的待见之情;每时每刻都在妄想着与康素贞建立一个通向婚姻和家庭的快车通道。
那天周日,我回苏家屯了一趟,在街上碰见了李长生。
他对我说:“志栓,有一事要求你”。
“啥事?你说”,我很客气地答应着。
“你在省城见素贞没有”?李长生问我。
“没有呀”,李长生考高中那年没有考上。我知道,他爹凭着关系给他在乡里的氨水厂找了一个工作,平时我们没有什么交情,上学的时候他从来看不起像我这样的人。
那一刻我便意识到,无论在学校里有多昌,上不上大学就另当别论了,在某种程度上大有“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传统思想;到了社会上奋斗,很快又会有“出水才看两腿泥”的结果。
“你啥时见她了把这封信转给她”,李长生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封封密着的信,信封上写着“康素贞亲启”的字样。
“啥信”?我问。
“你只管转交给她,她的回信你给我捎回来,见到她的回信,我把俺家那半导体给了你”。
“真的”?我问。
“诓你弄啥”?
我心里很清楚,那是李长生给康素贞的一封求爱信。
…………
那年署假我去苏老二那里打了半月的工,那封信就一直在我口袋里装着。我很矛盾,若把信给了康素贞就有点对不起苏老二了;不给康素贞,一来那个半导体在诱惑着我,二来对李长生来说也是一种不厚道。
那一夜,窑内闷热,我和苏老二和着一条铺盖就睡在外面的场地上。
刚睡的时候我俩各自用一个被子角搭着肚子都还嫌热,但睡着睡着气温就低了。开始我拉一下被子可能盖住了我的身子,一会儿他觉得冷了他又拉一下……,就这样我俩迷迷糊糊的拉了好几个回合,不知不觉中我不在拉被子了,那一半时间我睡的可美。
一觉醒来我发现那印着“省幼儿师范学校”的被子全盖在我身上,苏老二则躺在一边与被子完全脱离,他倦缩着身子,看样子是在自己蹭自己的暖,我差点流出眼泪来。
发现我醒来,他朝我笑了笑说:“天快明时才冷的,我都惯意了”。
我起身匆匆地走到那排房子的后头,掏出李长生要转给康素贞的那封信把它撕的粉碎粉碎,碎的轻微的晨风吹的它无影无踪。
那半导体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