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栋和徐元吉是同一时间接到班师命令的。对于这个命令,李成栋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在此刻班师回南京?但他即使有再多的不解,命令都必须执行。
在南京府衙的会客厅中,洪承畴望着桌上翻腾着热气的小铁锅,露出了欣然地笑容。
锁子甲鳞片相互碰撞发出的森然响声自洪承畴身后传来。他回头一望,见李成栋已跨步进来了。
“哎呀,李提督辛苦了!”洪承畴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李成栋的一只手,呵呵笑道:“苏松这二府你打得好,又为大清拓地百里,此功不小,此功不小啊。我已向北京报捷,大大地为李提督美言了呀!哈哈哈……”
望着洪承畴堆着笑容的大圆脸,李成栋也是勉强一笑,面上的阴云却始终未散。
“洪先生,我军夺下苏松二府,兵威正盛,你为何要一纸密令将我召回?”李成栋露出了不甘地神情,说:“兵贵神速,如此一缓,再要抓南朝小皇帝可就难了!”
“呵呵呵,李提督稍安勿躁,咱们坐下边吃边聊。”洪承畴携过李成栋的手到桌前坐下。
李成栋望一眼这架在炭盆上的铁锅和热水,冷笑一声,说:“洪先生要请在下吃染锅?”
“非也。”洪承畴笑着说:“这不是一般的染锅,而是火锅。”
李成栋加重了语气,说:“火锅也好,水锅也好,在下心中的疑惑,还望先生能坦诚以答。”
洪承畴的笑容僵了一小会儿,才吩咐身旁的几个侍女:“来上菜吧。”
“是。”侍女们应了一声,纷纷退了出去,将房门关紧了。这一来,屋子里便只剩下洪承畴和李成栋两个人了。
李成栋双目炯炯,一刻不离地盯着洪承畴,等待着他的答案。
洪承畴也瞥了他一眼,又呵呵笑了起来,说:“李提督不必如此愤愤不平嘛。我召你回来自有我的理由。”
“愿闻其详。”李成栋急促地说着,双目仍然紧盯着他。
洪承畴习惯性的望了望左右,才开口道:“李提督,你别忘了,咱们都是汉人。”
“那又怎么样?”李成栋皱着眉头,说:“难道汉人将领不能打胜仗?”
“不不不。”洪承畴摇了摇手,忙说:“提督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拿下了苏松二府,怕是有人会眼红呀。”
“何人眼红?”
“满人。”洪承畴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故意咳嗽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驻守在江南的满人,巴山、准塔、博洛;还有北京的摄政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甚至是皇帝。呵呵,这些人里那个不是满人?”
“可是……”李成栋一时词穷,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烦躁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说:“洪先生,是你说在下若要保全自己,就得纳个投名状。可这……”
洪承畴连忙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如此已很好了。要懂得见好就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先生何意?”李成栋还是不解,这句话刚说出口,门就又被推开了。李成栋也重重咳嗽一声,不再言语了。
侍女们捧着剔骨鸡肉、鳕鱼片、生菜、蘑菇等各色菜肴依次进来。她们分工明确,有的在调配蘸料,有的在码菜肴,还有一个将一个小碗里红色的粘稠物倒入了锅中。
李成栋目光一瞪,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洪承畴笑着说:“提督大人,我担保这是你吃过的最特别的染锅。”
“这特别之处就在这大红色的浆糊了吧?”李成栋冷言冷语地问道。
洪承畴哈哈大笑,说:“这可不是浆糊,而是辣椒。用它佐味,会有一种火烫火烫的感觉。提督大人一尝便知。”
他说着便夹了一块肉探进锅去煮着。不一会儿,肉香四溢,肉片也随着翻滚的热水浮了起来。
“提督大人尝尝。”洪承畴兴致盎然地说。
李成栋略微犹豫,接着将筷子一顿,探筷将肉片夹起来送入口中。“如何?”洪承畴目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李成栋只是轻轻一嚼,原本还阴沉着的脸瞬间涨红了。“哇!好烫!火烧一样!”他一边张开嘴呼气一边用手扇着风。
洪承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侍女们急忙将一碗晾凉了的酸梅汤递了过去。李成栋再也顾不得体面,忙将酸梅汤接过,“咕咚咕咚”一通牛饮。
“哈哈哈……廷桢,第一次吃辣椒,苦煞你也!哈哈哈……”洪承畴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李成栋将肉片勉强咽下肚去,怒火随即涌了上来,说:“若是洪先生觉得以前对在下有提点大恩便可肆意侮辱,那未免太托大!在下吃不惯洪先生的大餐,这就告辞!”
他说完便将桌子一拍,起身就要走。
“廷桢!”洪承畴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将他的手按住,强忍笑意说:“还请廷桢宽宥则个。洪某并无轻慢之意呀。只是你吃辣的样子实在……唉,恕罪恕罪呀。”
洪承畴说完也双手合起来,冲李成栋深深地一拜。
李成栋见他态度诚恳,不像是戏谑之言。但他心头怒火一时难消,便道:“在下乡野粗人,吃不惯这等大餐。洪先生要请客,就请点馒头咸菜吧。”
“呵呵,廷桢你说笑了。”洪承畴重新拉他坐下,说:“这火锅之精髓便在这个‘火’字。廷桢你第一次吃有些不习惯也属寻常。这不,我特意备了一大壶酸梅汤,以给廷桢消火之用。”
“那就多谢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