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正是春寒料峭、万物复苏的时节。这一天的武昌城更是热闹非凡。临街的店铺都挂上了红灯笼,行人的喧闹声和店伙计的吆喝声彼此交织着,一派欣欣向荣的喜庆场景。
“程四爷,给您道喜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跨步迈进了一家茶铺。这家铺子门脸虽小,但在武昌城内谁也不敢小瞧。只因左良玉左大帅爱喝他家的茶,故而亲笔提下了“品茗轩”三个大字。这姓程的老板自然是喜出望外,找城内手艺最精的匠人将这字誊刻了,用作招牌高高挂起。自此之后,程老板的生意就更加红火了。
此时,程老板回身一瞧,见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容清瘦,颧骨突出,尤其是那高鼻深目,乍一看还真有点像胡人。
程老板忙作揖笑道:“刘师爷,该当是小的给您道喜才是。”
这刘师爷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虽说是咱家左公子的大喜之期,但宴席上的茶叶都得从程老板这出。大帅就这么一个独子,大婚还不得办得热热闹闹的。哈哈,程老板,我可是给您送财来了!”
程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忙说:“茶叶好说,这些年咱没少受左大帅的照顾。如今公子大婚,咱定保给挑最好的叶子。”
刘师爷捋了捋胡子,含笑点了点头。他正想再说两句客套的话,只听屋外一阵“叭嗒叭嗒”的马蹄声响,扬起了呛人鼻子的尘烟。
刘师爷眉头微皱,回头向街上望了一眼,只见是一个骑兵纵马驰骋,自“品茗轩”的门口一闪而过。“难道有军情?”刘师爷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程掌柜绕过面前的柜台,走到门口张望了一眼,两旁的路人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怎么骑马骑得这么急呀!”、“就是,难道鞑子要打来了?”
程掌柜心忽然沉了一下,回首问道:“刘师爷,这唱的是哪出?”
“我也纳闷呢。”刘师爷踱步而来,一边思索一边说:“听说鞑子兵才刚进四川,正和张献忠打得死去活来的。哪来的军情呢?”
“不是说张献忠都给鞑子杀了吗?”程掌柜说:“贼头头都死了,底下人还能撑几天呀?保不齐真是鞑子打过来了呢!”
“老程你就是胆子小。”刘师爷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可知道张献忠手底下有四个干儿子吗?”
“这小的可孤陋寡闻了。”程老板有些迷惘地说。
“一个叫孙可望,一个叫李定国,另外两个是……艾能奇和刘文秀!”刘师爷一拍手,说:“对!就是这四个崽子。都是他妈的硬骨头。鞑子就算能啃下来也得崩掉俩门牙去。”
刘师爷的解释显然没能打消程掌柜心中的顾虑。“不是鞑子,恐怕就是别的事吧。”程掌柜说:“要不刘师爷您先回去瞅瞅,回头茶叶包好了我让伙计给您送过去。”
刘师爷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也行。我回去看看。”
他和程掌柜彼此作揖告别,然后大踏步向左府的方向去了。好在距离不远,也就隔了两条街。加之他生就得人高马大,几步路就回去了。
刘师爷进得府来,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下人们都板着脸,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坏了,许是出大事了。”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不觉加快了步伐,直奔大厅而去。
他刚一进门就听“啪嚓”一声,一杯热茶盖碗被摔得粉碎,正好就在刘师爷的面前。
刘师爷抬眼一瞧,刚才骑马的那士兵正单膝跪在左良玉面前,深深地低着头。两旁恭立着的丫鬟也被左良玉这一摔吓得向后躲了躲。
“大帅,这是……”刘师爷出言问道。
左良玉踱了两步,没好气地说:“你问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跪在地上的这士兵了。刘师爷迈步上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帅派到南京去的徐枫,被马士英和阮大铖下了大狱。”士兵淡淡地说。
“啊?”刘师爷闻言一惊,惊恐地目光望向了左良玉,道:“大帅,马阮如此猖狂,竟敢公然拂大帅的面子。”
“马士英,阮大铖!”左良玉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身后太师椅的扶手上,恨恨地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这是不把我往眼里装了!”
“大帅有何打算?”刘师爷急急地问道。
左良玉想了想,说:“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琢磨琢磨。”
刘师爷做了片刻犹豫,才应声退了出去。左良玉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这士卒的身上。士卒见大帅望着自己,急忙低下了头。
“出去出去。”他没好气地一甩手。“是。”士卒顿觉轻松,缓缓后退,走了。
温雨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散着步。这里有怪松古柏,也有各色含苞待放的花卉。想必到了春夏的时节,这满园的春色一定非常美丽的吧。
但温雨却是心不在焉地踱着步子。她俯下身去嗅了下眼前的一朵花骨朵,那芳香直透肺腑、沁入心脾。她也终于露出了笑颜。
“小姐,今儿才是惊蛰,天气还冷着呢。”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咱还是回去吧,今晚上可是您和公子的大喜之日,万万不可染了风寒。”
“在屋子里闷着又有什么好,终日地消磨时光,虚度韶华,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温雨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丫鬟抿嘴一笑,道:“换了奴婢呀,高兴还来不及呢,您还这么忧愁。”
温雨也笑着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