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散尽。泛红的初升旭日透过窗柩上的缝隙一点点蔓延在屋内,一截玉臂自内拂开纱幔。
桓儇披发坐于床头,深吸一口气后对着屋外唤了句。已经侯在门口的侍女这才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更衣。
眼尖的侍女看见挂在木桁上的玄色龙纹锦衣,沉声道:“殿下这件衣服要怎么处理?”
“暂且放那,不必理会。”说着桓儇搁下手中眉笔,“吩咐吕管事传膳吧。”
“喏。”
用过膳后,桓儇乘轿入宫。她一掀开帘子便见裴重熙和桓璘有说有笑的从不远处相携而来。
二人也瞧见了一身藕荷襦裙的桓儇。裴重熙敛了面上笑意,神色冷淡地看着几步之外的桓儇。
最先含笑走来的还是桓璘,他面上全无半点恼意。
“皇姐,今日起得可真早。”桓璘恭敬地朝她作揖,语气呷笑,“昨日是弟弟言语有失,惹恼了皇姐。皇姐生气鞭笞我也是情理之中。”
听得桓璘的话,桓儇眸中浮过讥意。挑起唇梢扫他一眸,“昨日?昨日发生了什么,本宫一点也不记得。不过你既然知道有错,这很好。”
拢袖立于朱雀门前,桓儇语气里尤带了训诫之意。路过上朝的官员瞧见眼前这一幕不免好奇,胆子大些的驻足下来看戏。
毕竟一大早就有这么精彩的一出戏,不看白不看。
不过那位中书令,在前些日子的时候不是与大殿下关系极好么?怎么一眨眼二人就跟不认识一样。
围观的好事者探首打量了眼,唇际呷笑的裴重熙。见他抱袖而立,一副看戏的模样。
众人皆明白一件事情,只怕这二人又因为什么事情分道扬镳了。
目光在裴重熙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又转回到桓儇身上。
还是这出戏有意思。毕竟天家无情,不是说说而已。
此话一落,桓璘仍旧保持着恭敬的模样。眼底却隐有暗芒流动,在对视中他察觉到桓儇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旋即勾唇。
“皇姐教训的是,是弟弟行事狂妄。不过皇姐怎么会突然去四方馆呢?”桓璘目含深意地睇她一眸,未说完的话里藏了几分试探。
眸中斟笑,桓儇与之相视,拨弄下发间步摇。“本宫是奉旨前去探望默啜王子。人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他病着回去吧?”
眼瞅着前来参朝的朝臣越来越多,她懒得再理会桓璘。
正欲移步离开的时候,瞧见温行俭一行人正缓步而来,讥诮扫了眼桓璘。
在温行俭他们走到身边时,忽然出言叫住了他们。
原本温行俭听人说起来朱雀门前有好戏看,未曾想居然是这二人生隙的一幕。
还来不及暗中高兴,忽地听见耳边传来微冷的语调。
“臣温行俭叩见大殿下。”温行俭眉开眼笑地看着桓儇,语气里隐有有些兴奋。
“温仆射不必多礼。”桓儇亲自伸手扶了温行俭起身,笑意盈盈,“难得有机会遇见温仆射,不如同本宫一道进宫吧。”
二人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姻亲,但是因着桓儇才回来半年,先去益州再去洛阳。
他们二人除了平常政务方面有接触外,其他时候甚少接触。
这会子被桓儇相邀入宫,温行俭不免有些喜悦。碍于城门口人多眼杂,只得暂且压下喜悦。
“臣也正愁没机会和大殿下您交谈呢。你先请。”说着温行俭折膝坐了个请的姿势,做足了姿态和礼数。
见他如此桓儇颔首轻笑,伴着众人异样的视线移步踏入朱雀门。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裴重熙眼中露了讥诮。
一旁的桓璘瞧见他眼中浮出的讥诮,伸手惋惜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裴相公,我们也快些进去吧。你也知道皇姐行事素来没有章法,她此番行径也不足为奇。别太难过了。”
劝慰的话语落在耳中,裴重熙点了点头。眸中笑意流露,一扫之前的讥诮。变化速度之快,令一旁的桓璘瞠目结舌。
桓璘目光好奇地扫量眼裴重熙,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此人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却是要有和桓儇决裂的意思。
即是进了太极殿后,那二人仍旧一副剑拔弩张的意味,谁也不曾理会谁。
见二人如此众人不免目露惋惜,这二人到底还是生于权欲中,即便之前有所缓和。可是时间一长终究还是会分道扬镳。
在群臣山呼千岁后,御史中丞鲜于安手持笏板出列。恭敬地朝桓淇栩行礼。
“鲜于中丞可是有事要想朕禀报?”经过半年的时光,桓淇栩已经隐有帝王的模样。即便没有桓儇的提醒,也能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鲜于安闻言颔首,正色沉声道:“老臣斗胆敢问大殿下一句。我大魏律中当街殴打亲王该当何罪。”
“鲜于中丞你什么意思?姑姑她怎么会。”说着桓淇栩转头看向一旁座位上,笑得温婉至极的桓儇,语气疑惑,“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如果敢有一句欺瞒,朕唯你是问。”
“殴打亲王?呵,鲜于中丞指的是昨日本宫在四方馆面前所行的事么?”桓儇睨眸看向玉阶下的鲜于安,墨染珠瞳微眯,威压尽显。
“正是此事。老臣要弹劾大殿下,目无律法,仗势欺人。”
朝参时太极殿内向来极静。鲜于安的声音一经落下,即刻在殿内回想起来。众臣屏气敛息,同情地看向昂首立于阶前的鲜于安。无论结党与否,此时都生出些许同情来。
毕竟自打桓儇回来以后,鲜于安还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