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部阴暗幽深的长廊上,桓儇眸光略黯。许多记忆从脑海中蹿了出去,扰得她心神疲惫,倚着青石墙站了许久。
见她这模样,荀凌道不免担心起来。扫量四周正想开口的时候,桓儇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今夜的事,荀外郎全当做没听见吧。”说着桓儇起身往长廊另一侧走去,在一处荒废很久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跟着一块过来的荀凌道打量着面前那座黑漆漆的牢房。他不明白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总不会大殿下自个想进来体验体验吧?那也不应该啊,就算大殿下真的做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来此。
疑惑在心头蔓延开来。可是桓儇就这样一直站在哪,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好半响才听得耳畔传来一阵叹息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的血腥味还是一点也没散去。”桓儇那双深不见底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轻轻晃动着,如同藏了跌碎的光影般。她扬起唇梢,似在笑又似不在笑,“本宫记得那夜的雪也和现在一样大,纷纷扬扬地仿佛想要掩盖什么。”
话至此处,荀凌道这才反应过来。这座牢房里恐怕羁押过萧氏一族的族人,若是他没记错十一年的冬日,萧家满门锒铛入狱。除却萧贵妃和萧琅岐以及嫡系几人外,大多数人死无全尸。
察觉到桓儇周身笼着一股杀意。荀凌道垂下首去不敢在说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桓儇。他安静听着桓儇将往事娓娓道来,不禁感慨当年的成帝果然是心狠手辣。连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给萧家留下。
还未等他过多的感慨,桓儇已经从他面前神色漠然的离去。见此荀凌道连忙敛了思绪,跟在后面将人送了出去。
离出口越近,浑浊的空气也逐渐被取代。
踏上最后一阶青石,只见大牢外夜色如水,树影扶疏摇曳。素月流光生辉,澄澈无比。而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带着萧条凛冽之意,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在地上,沁入骨髓这。
“真冷啊。”
荀凌道想起刚才桓儇在牢中所言。那夜的雪很大纷纷扬扬地想要掩盖什么。那么如今这场雪,又是想掩盖什么呢?
他看见在不远处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有一人撑着伞站在旁边,背着光看不清模样是谁。但是他嗅得空气中隐约浮动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在朝中唯有一人可以用这样的香。
来人撑伞而来,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一阵声音。在来人离他几步的时候,荀凌道敛衣折膝,“下官荀凌道叩见裴中书。”
裴重熙闻言颔首,目光却是看向桓儇的。见她眼眶红红地,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珠,“我来了。”
说完裴重熙又对荀凌道到了句起来吧,也不管他是不是诧异。牵着桓儇的手往远处的马车而去。
荀凌道低下头目送二人远去,旋即转身回了刑部大牢。
随着二人的步伐,雪下得越发大了。簌簌飘零落在伞上,很快没了踪迹。
桓儇的马车在徐姑姑的安排下已经悄悄回了公主府,如今只有裴重熙那辆马车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又因大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只剩下偶尔几个人坐在摊边招揽最后的生意。
看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客人路过,想要招手揽客。但又觉得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来他这种摊子用膳呢?
裴重熙拉着桓儇的手,二人步伐一致地踩在雪上。看得跟在他们身后的徐姑姑感慨连连,若是二人能够一直如此倒也不错。
二人穿过坊巷停在了某一处写着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一对老翁和老妪,见二人在自家摊上坐下,不免一愣。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裴重熙已经开口点了两碗馄饨。
“你居然也会来这样的地方用膳。”桓儇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裴重熙,忽然瞥见他左肩颜色颇深,皱眉道:“不冷么?衣服被雪浸湿了也不知道。”
说着桓儇往裴重熙身旁一座,从袖子里取了帕子想要去擦干水渍。却被裴重熙握住了手腕,“好了,我不冷。以前我还只是七品官的时候,经常来这样的地方吃饭。毕竟那个时候拮据,俸禄只够温饱其余的不敢想。”
听得他提前旧事,桓儇睨他一眸,眼中露了心疼。
她记得在那个时候裴重熙刚刚及第,初入朝堂的官员俸禄低微不说。要想仕途顺心少不得要各处打点。
可当时即便裴重熙已经及第,但是裴家仍旧对其不闻不问。自己又在宫中不能随时去见裴重熙,只能拜托外祖父替她好好照顾他。
“那个时候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还好能在公厨里吃饭。虽然公厨的菜大多数时候都非常难吃,但总比挨饿好。”裴重熙含笑望她,凤眸中满溢温柔。
闻言桓儇空出来的一只手亦握在了他手上。二人十指扣在一块。
“郎君和你夫人可真是恩爱。这么晚了还要带尊夫人吃饭。”老者笑眯眯地端了两碗馄饨搁在桌上。又见桓儇慌忙低下头,笑道:“呀都怪老朽乱说话。尊夫人莫害羞了,老朽并没有其他意思。”
“她脸皮薄。老人家还是不要调侃她了。”说着裴重熙横臂将桓儇揽入怀中,尽量替她挡去打趣的视线。
老者连连称是。在老妪的催促下回到冒着热气的炉子前忙碌起来。一人收拾炉子,一人在将余下的馄饨收拾好。
“他们似乎过得挺开心。”桓儇持着勺子舀起碗中的馄饨,在唇边吹凉后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