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身着华丽、吊儿郎当的青年,嘴角上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堂,然后停在了凌香的身旁,斜眉冷眼的看着端坐在大堂之上的邹平县令,全然不将朝廷正七品的县令放在眼中。
何县令看着青年,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何县令的话音一落,大堂上立时响起衙役的堂威声。
然而,这一切在青年眼中都是浮云,依然大喇喇的看着何县令,满脸不屑的笑道:“你个区区七品小官也敢让本国舅下跪?不怕实话告诉你,就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又如何?看到本国舅还不是得绕着走?”
“你……”何县令当即怒不可遏,便要下令衙役上刑,可却被一旁的师爷给拉住了。
只听师爷在何县令耳边轻声道:“大人,不可冲动啊!”
“为何?”何县令看着师爷的目光满是不善,可还是没有驳斥。
何县令刚到,对邹平的事儿还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邹平孙家了不得,和当今的皇太后有些关系。
可师爷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邹平县衙的老人了,知县是来了走、走了来,跟走马观花似的!
可师爷在邹平县衙待了足足一年了,邹平县的事儿他心里门儿清,所以,对他的意见何县令还是很慎重!
师爷解释道:“小的听说,这位孙志少爷刚从京城回来!”
“那又如何?”何县令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凌香伸冤,也要在邹平县树立起自己的威望,让邹平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师爷脸色一紧,急道:“您还不明白啊,这说明这位孙少爷和京里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您再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愿意来邹平县任职,为何连知府大人都不怎么愿意来邹平县?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那夫人和小姐、少爷呢?”
“……”何县令看了一眼跪在堂中生无可恋的凌香,然后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师爷,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起妻子和女儿、儿子的面容,最后长叹一声,一拍惊堂木,便宣布退堂!
在衙役的堂威声和凌香绝望以及一众围观百姓失望的目光中,何县令站起身,一脸决绝的离开了大堂。
随着何县令的离开,孙志低头瞥了一眼凌香,然后转身哈哈大笑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县衙。
县衙外,一众围观百姓看到孙志,纷纷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齐齐低头,连看孙志一眼都不敢,坐在富裕客栈二楼的朱祁镇见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而县衙大门外,一众百姓看着凌香那单薄的身影,最终只化作了一道深深的叹息,然后便满心无奈的离去了!
对于类似的情景,早已习惯了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官府也彻底失去了信任,只期盼孙家的人别找上自己就是了!
王彦也第一时间向朱祁镇叙述了所见所闻,其中自然也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的凌香的遭遇。
还没听完,紫芙就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了,就连一旁的徐恭,脸上也是怒气尽显,恨不能立刻一道将孙志给砍了!
听完后,朱祁镇轻轻叹息了一声,但面色依然如常,这在一旁的王彦看来,则是皇帝陛下不愧是皇帝陛下,这种事并不能牵动这位帝国之主的心弦!
可只有熟悉朱祁镇的紫芙,才知道朱祁镇此时内心的波动。
一直以来,朱祁镇都很注意情绪的隐藏,不管多么的生气,他都尽量将其隐藏起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迄今为止,整个大明唯有日夜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的紫芙才算得上了解朱祁镇!
紫芙停下了啜泣,泪眼绰绰的看着朱祁镇,请求道:“少爷,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呼~”朱祁镇长出了一口气,平息了内心中的怒气之后,才点头道:“也好!既然撞见了,那就管管吧!”
说罢,朱祁镇便在紫芙、王彦和徐恭及数十名便衣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富裕客栈。
不过,客栈内还是有数十名便衣护卫驻守的,毕竟朱祁镇将会在这个客栈下榻,那为了朱祁镇安全,包下整个客栈也是应有之意!
出了客栈,朱祁镇一行径直往县衙而去。
县衙大堂。
此时整个县衙大堂除了凌香和她躺在地上的父亲之外,再无一人。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可凌香却连头也没抬一下,她此时双眼空洞,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凌香那双孔洞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师爷来到凌香面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钱袋,放到凌香那粗糙的手中,道:“拿着吧,回去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说完,也不管凌香是否同意,便准备转身离开,去吩咐衙役将凌香赶出县衙,毕竟他不可能让凌香一直待在县衙内!
“难道就这样让那个混蛋逍遥一辈子吗?”就在这时,一道怒气冲冲的娇叱从大堂外传来。
师爷一脸愕然的回过身,看着大堂门口。
只见四名衙役神情凝重的握着腰刀对着闯入县衙的人,前方是一群身着黑色紧身布衣、腰悬钢刀的护卫,最显眼的则是那名被黑衣护卫围起来的那位年龄不大的小孩儿!
在小孩儿的身后,则是跟着一男一女仆人丫鬟模样的人,刚才的那声娇叱显然是那丫鬟发出的!
而这群闯入县衙的人正是朱祁镇一行。
师爷立时脸色一沉,看着朱祁镇等人,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