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晓光破出阴云来,背后海浪唏嘘,眼前冷风吹满衣袖。
纪淮雨就站在不远不近的码头上,仰头望着船上的九生表情好看极了,惊的愕的,却也有些意料之中。
嵬度跟着她出来,落眼在纪淮雨身上手就攥住了剑柄,“我帮你杀了他!”拔剑的手就被九生按了住,她的手冰凉极了,紧紧握着嵬度的手和他手下的剑柄。
“不。”九生道:“这里是京城,杀了他你如何脱身?”
“你不必顾我,我自会脱身。”嵬度恨不能将纪淮雨一刀刀刮了。
九生依旧握着他的手,望着纪淮雨脉脉的笑了,“我怎舍得就这么杀了他?他于我的大恩大德,我要涌泉相报,一分一分的还回来。”
“可是……”嵬度恨的咬牙。
九生侧头对他笑了笑,“收了剑,以后你要先学着顾全自己,才能保护我,不要轻易为任何人拔剑,包括我。”她死了不要紧,哪怕她和纪淮雨同归于尽也是甘愿的,但不能连累嵬度,这世上唯一将她放在第一位的嵬度,她养了这么多年,是希望他好好活着的。
嵬度便慢慢收了剑。
纪淮雨在船下开口道:“好久不见九生。”
好久不见。
九生望着他,纪淮雨果然是纪淮雨,只是短暂的惊愕,如今已是他惯有的温和有礼,盈盈笑着,“好久不见纪淮雨,看样子你活的很好啊。”九生笑着道:“那就好,好好的活着,千万别死了。”
纪淮雨勾着唇角冲她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什么样的人都困不住你,能再见到你,我十分开心。”
九生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他中意的人怎么会轻易就被困死了。
宋芳州探头探脑的出了船舱站在她身边。
纪淮雨对他拱手道:“老相爷派我来接宋公子回府,还请宋公子下船随我一同回府。”
他穿着湖蓝的袍子,束着白玉黑腰带,发鬓高挽,一袭重黑的披风,温和有礼的一拱手,是老成又得体。
九生看着想发笑,他拿着用她换来的举荐信入京,看来是投在了宋老相爷的门下,求仁得仁,这就是他一直要的,功名利禄,出人头地。他做的很好,九生不难想象只要给他时间,他定会青云直上,想要的都会得到。
九生忽然笑了,轻轻对嵬度说了一声,“要动手也是我来。”
嵬度没听清。
便见她不知怎么脚下一拐,伸手暗暗一推,站在他身边的宋芳州一个不稳,哎呦一声就从甲板上滚了下去。
在一片惊呼少爷的喊叫中落下了水。
那码头便一片慌乱起来,一窝蜂的拥上前跳下水去捞宋芳州。
嵬度尤在惊愣,九生已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把纪淮雨带上来。”嵬度大脑没反应过来,足下已一点而起。
纪淮雨只惊着宋芳州落水,乱糟糟中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人拽着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已被甩手抛到了船上。
只觉得浑身散了一般,疼的眼前一黑,肩膀被人一脚踩了住,他睁眼缓了片刻才看清九生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憔悴了不少,瘦的下颚尖尖,一双眼睛猫儿一样的盯着他,他便笑了,“怎么?现在就要杀了我?”
“怎会。”九生也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京城地界,我怎敢随意行凶?我就算再不惜命也不会拿来跟你同归于尽。”她伸手铮的抽出嵬度的佩剑,“只是我朝也想暮也思盼了你这么久,不送你点见面礼,心里实在是难以舒展。”举着剑细细的比准他的肩膀,一点点用力往里刺。
嵬度按压着他。
纪淮雨疼得抽了一口冷气皱眉,却还在笑,“你刚来京城就伤了我,惹了老相爷府怕是对你不好吧?”
九生手一用力,那剑便刺穿了他的肩膀插在甲板上。
他疼的低呼,猛力一颤,却被嵬度按得死死。
“我早就得罪了老相爷,也不怕多一桩。”九生弯着眼睛笑,低声对他道:“谁看见我伤你了?”
触目四望,除了九生嵬度,所有人都在忙着救宋芳州。
九生猛地将剑一拔,鲜血四溢,纪淮雨疼的眼前发黑,便听她低低笑道:“疼吗?这份见面礼你还喜欢吗?”
纪淮雨张口被嵬度捂住了嘴。
九生使了个眼色,嵬度便拎着纪淮雨将他丢进了船舱。
归寒站在门口,是被柳眉山拉着,阴沉着脸看九生进来,冷冷道:“是你推的宋芳州?”
九生不答,归寒一把甩开柳眉山的手,疾步到船前,一跃身就跳了下去。
柳眉山扶着门一阵的颤栗,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喊在喜悦在往他脑子里冲,令他快要站立不住。
纪淮雨忽然在他脚下,叫了一声:“柳哥哥??”又惊又喜,刚想起身,就被嵬度一脚踩了住。
同一瞬间柳眉山觉得身体里那个人激动的几乎要将他撕开,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九生忙去扶住他。
他疾步推开,“别碰我。”他死死攀着门板站立了住。
九生皱眉道:“柳珠儿,你认得他吧?要是不想我在他身上多开几道口子就赶快出来!”
“你刚刚叫谁?”纪淮雨脸色惨白,直勾勾的盯着九生,“柳珠儿?你怎么知道柳珠儿?你在对谁说话?”
船外人声渐渐嘈杂起来,不迭声喊,快快抱小少爷上岸!
柳眉山忽然一阵发抖,伸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从喉咙里挤道:“放了他!放了他!不然我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