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闻一总是准确的拿捏住顾初月的弱点,知道她最怕什么。
听完,顾初月确实不闹腾了,她乖乖的坐在少年的腿上,面上血色尽褪,水杏眸里满是茫然,“是啊,我真蠢,竟忘了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会用我家人的安全来掣肘我……”
也忘了,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一旦违背他的意愿,倒霉的只有顾家人,他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竟妄想着用退婚来摆脱自己的感情。
言闻一眯着眼睛,尽管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对小姑娘来说有些重,却没有再解释,周身的阴戾滔天迸发。
小姑娘现在仗着他的宠爱,是越发的无法无天,竟然敢和他提退婚?
就算是死,她也只能与他合葬在一处,生生世世都别想摆脱他。
顾初月吸了吸鼻子,因为情绪起伏,呼吸不规则,她只觉得心脏似是被什么捏住了般,眼前一片片的黑白交错,却什么都看不清。
“卿卿……卿卿……”
耳边似乎传来谁急躁而又恐惧的声音,她自嘲的笑了笑。
也许是大魔王吧,怕她死了后没人折磨,少了乐子。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可,眼前,终究陷入了一片黑暗。
言闻一看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小姑娘,双眸赤红,手臂紧紧的将人圈禁,泛着颤意,小心却又谨慎,他开始不顾一切的大喊,“复还……复还!去找李太医!”
…………
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薰笼围在绣榻周围,月华纱帘帐上的流苏东珠微微摇曳,随着李太医的动作,开始碰撞,发出清浅的声音。
言闻一站在外厅,广袖下的手紧紧覆在圈椅的扶手上,木质横纹在他掌下裂开。
他是被李太医赶出来的。
珠帘轻响,李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走了出来。
因为是被复还一路抗到明月苑的,他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李太医一出来,言闻一就迎了上去,狭眸赤红。
一介少年威严极重,跟吃人的野兽没什么两样,“卿卿怎么样了?”
李太医长叹口气,似乎被少年这模样给吓住了,脸色难看,“急火攻心,顾大小姐虽说失忆后性情温顺敦厚,不易动怒,但失忆前脾气火爆,心情起伏太大,心脏负担过重,本就在吃补药养着,失忆后曾诊过几次,本没什么大碍了,没想到这次又犯了。”
言闻一闭着狭眸,缓缓呼了口气,声音缓和了许多,“李太医,我需要确切的诊断。”
李太医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比平日更甚的严肃,“言大少爷,顾大小姐需要好好调养身体,这段时间切忌情绪过度起伏,否则,会有得心疾的危险。”
言闻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锋利的棱角锐气逼人,他拂袖进了里屋,让复还跟着李太医拿药。
里屋内,珍珠正跪在绣榻旁抹泪,“小姐……小姐您醒醒吧,奴婢去给您做好吃的蜜饯果子小姐呜呜呜……”
言闻一进来就看到这副画面,他冷声道:“出去。”
珍珠肩膀一缩,转身跪在了言闻一的脚下,开始“砰砰砰”的磕头,“言大少爷,求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家小姐吧,您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女人,可是小姐她心里却只有您一个!”
“小姐付出了多少辛苦,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看在眼里,您当时生病告假,小姐日日都休息不好,上次落水一事,日日进补却暴瘦,小姐心里得是有多苦啊,您要是心悦皓月姑娘,为何还要纠缠我们家小姐?”
言闻一的喉咙紧涩,手指摩挲着腰间荷包上的麒麟纹路。
珍珠眼尖瞧见了,继续愤愤道:“因着要给您绣荷包,小姐冒雨都要去寿辉堂请教芳姑姑,还绣了一方手帕,一边绣一边笑,奴婢从没见过小姐笑的那般开心过,可每次想要送出去时,都被您气的落泪,我们家小姐太可怜了……”
言闻一按着麒麟纹的手指顿住,抬眸,静静的看着榻上的小人儿。
月华纱帘帐层层将她的花容月貌挡住,朦胧如雨后山坞,万千浮华下,只余一只玉手露在外面,上面搭着丝帕,李太医刚刚诊过脉。
“帕子在哪?”
珍珠怕他不信,起身去找,最后在炕榻的角落里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绣帕,哭道:“小姐不会双面绣,但听说用双面绣绣出来的鸳鸯更好看,特地去找绣娘学的,手指尖被扎了好几次……”
言闻一接过那方锦帕,四角绣着织金纹,绿水鸳鸯戏海棠,双面鸳鸯巧夺天工,细细嗅着,似乎还有小姑娘身上的清香味和瓜果的香甜。
因着李太医要交代煎药事宜,珍珠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月华纱帘帐浮动,少女收回了露在外面的那节皓腕,纱帕飘落地上,东珠皎皎。
言闻一上前,用金钩将帘帐束起,坐在了榻沿上。
手中锦帕如云如雾,就像是现在的顾初月一般,根本抓不住,你不知何时,那一双氤氲水眸,就闭上了。
黛眉水眸皆半敛,往日嫣红的丹唇色泽浅淡,杏眸空洞失了魂,本是千娇百媚的艳海棠,因着相思愁两难,甘落情劫任风百摧残。
圆廓的眼角染了淡色的红,两道湿濡痕迹直入三千青丝中,不见踪影。
言闻一尽力收去周身阴戾气息,粗砺的指尖轻柔的拂去她眼尾泪痕,蕴着内力,触碰她温凉的娇容。
顾初月的眼神微微聚焦,“言闻一,我可能要得心疾了,是吗?”
她苦笑,没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