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仲逸神情微黯,却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笑道:“不过是个玩笑罢了,初月不必当真。”
顾初月抿着唇瓣,又塞进了一颗果子,慢悠悠的抿着果子的味道,任由软嫩果肉的微酸在唇齿间蔓延,而不是直接下咽,“这是什么呀?”
“蜡樱做的果子干,这果子只长在洛阳,我看着稀罕,便带回了一包。”
说完,安仲逸又补了句,“不好吃吗?”
因为蜡樱品种特殊,种植困难,每年结果稀少,他拿到后便包好,一颗未动。
顾初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捏起一颗,细细的端详着,“我只吃过红色的樱桃干,很是香甜,还没听过蜡樱这个品种呢。”
说到吃,小姑娘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安仲逸勾起抹笑意,眼中是明晃晃的宠溺,没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额角。
揉完,才发现自己似乎逾矩了,有些懊恼的提眉,“抱歉,之前揉怡静有些习惯了。”
因着现代被哥哥们揉习惯了,手里又有美味稀奇的果子,顾初月不在乎的继续吃着蜡樱干,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仲逸见小姑娘一碰上吃便卸下了浑身防备的刺,竟也跟着放松起来,觉得这几日的赶路没有白费。
小姑娘低着头,莹润粉嫩的指尖捏着小小的果子,蝶翼似的睫毛浓密卷翘,含着两汪秋水,漾着灵动纯真。
海棠含苞,总是让人忍不住窥伺。
一向有着明确目标的安仲逸对脑子里生出的妄念感到不解。
桃花眸眼尾微勾,歪头一笑,面如冠玉的容貌上多了丝期许。
这比突生的妄念,还要惑人。
屋中安静,顾初月小口的吃着油包里的蜡樱果子,直到牙有些酸,这才依依不舍的抬头。
安仲逸笑了笑,扣着桌面,一直等在屋外的小二耳尖,推门进来,“二位客官久等了。”
打开盖盅,玫瑰酱与琥珀色的蜂蜜充分融合,浇在三角形的芋头上。
小银匙轻轻一划,软糯的芋头便被划开。
堆积的蜂蜜玫瑰酱顺着边缘,盖住了那一小块淡紫色的芋头,落在汤匙里,不住的往下滴着蜂蜜浆。
顾初月没办法,只好接着盘子吃。
但蜂蜜太过浓稠。
来不及全部塞进嘴里的,便蹭在了嫣红的唇瓣上,一开一合,像是浇了蜜的水晶桂花糕。
安仲逸见她这副小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惹得对面的小姑娘又羞又气,自己却笑的更是开怀。
晚冬的都城总是暗的那么早,窗棂外琉璃灯斜影晃动,细细的长穗拂在桃花纸上,像是爱恋般缱绻的贴着,不愿随风摇晃。
安仲逸将人送到门口,单手牵马,将人送到马车上,叮嘱:“快些回去吧,莫要贪吃在外逗留,免得老夫人担心。”
顾初月站在步梯上,水泠泠的杏眸低垂,映着花灯斑驳,聚成星子洒落。
手里攥着半包蜡樱,声音很轻:“仲逸哥哥也是,赶快回府吧。”
说完,便进了马车。
安仲逸微扬下颌,直至马车走远,这才反应过来,笑的恣意,桃花眸映着远处的人影攒动。
快马加鞭十几日,换来小姑娘一声哥哥,倒也不亏。
不远处顺祥斋阁楼,两扇窗户大开,雪风呼啸。
女子衣着缥缈单薄,依旧立在窗前,华美的飞仙发髻被风吹的凌乱,依旧是冰肌玉骨似仙子。
身侧的丫鬟忍不住道:“姑娘,咱们也进去吧,窗户口风太大了,再吹下去,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远处街道上,少年骑着骏马,氅衣猎猎生风,已然走远,却不是回府的路。
而是踏着已经被脚印覆盖大半的车轮印子,慢悠悠的晃着缰绳,惹得不少姑娘频频回首。
一如初见般那样肆意潇洒,只不过那日是桃林春风起,今日大雪不见痕。
这份无果的荒唐,只可藏,不可说。
阡影淡淡的收回视线,一向波澜不惊的容貌上添了几分朦胧迷茫,“进去吧。”
“是。”
大雪直到半夜才小些,皇宫内银装素裹,格外的安静。
华灯结彩照千里,艳色的宫灯随风摇曳在白雪皑皑的大地,层层雪粒子,覆盖了不知多少的凌乱印记。
帘栊轻掀,“南统领,慢走。”
太监谄媚的声音后,是男子的盈耳润言:“多谢。”
长靴踏在雪上,是黑夜中慢慢磨人耳的咯吱声。
言闻一抬眸,透过睫毛上晶莹的雪花后,是一袭灰狐皮氅衣的男子。
宫灯下,男子的相貌清晰,惹的守夜宫女频频注目。
男子骨相寡淡清秀,偏生了一双含烟眸,内眼角弧度尖锐却微微下勾,哪怕不笑时,月牙一弯,依旧温柔如江南细雨绵绵春水漾,而唇角平整分明,却平添了几许忧郁轻愁。
可惜,含烟眸底处不是令人神往的温柔乡,而是驱不尽的幽深霾色,危险的逆反与冷漠。
当然,被藏的极好,无人能瞧。
正是统领宫内三千御林军,人称玉面郎君——南容与。
“冲冠一怒主好生fēng_liú。”
言闻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徐不疾的开口:“昨晚禁军值守,高官家眷身亡,南统领还能与人说笑,也是好心思。”
南容与轻笑:“凶主想来比南某人要清楚,只是,就不知顾大小姐,清楚与否了。”
言闻一摆弄扳指的动作微怔,都城贵女圈子消息传播速度极快,想来,小姑娘现在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