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放下了筷子,拿起一旁的棉帕试着嘴角,抬眸看着面前心满意足哪有半点委屈模样的嫡孙女,道:“可吃好了?”
顾初月眼珠一转,还想再吃些饭后甜品。
就在她刚要开口时,芳姑正好端着山楂糕进来,笑着问:“大小姐可要再吃些山楂糕消消食?”
顾初月一听,简直正合心意,连忙道:“要的要的!”
老夫人勾唇一笑,任由她吃了几块山楂糕后又喝了半盏温奶,也不言语。
顾初月摸着自己好像又大了一点的小肚子,半是忧伤半是满足。
老夫人抬着丹凤眸,又问:“可吃好了?”
这次,顾初月满足的点点头,“吃的超饱。”
老夫人笑了声,借着芳姑的力起身,坐到了临窗的刻着庙会繁景游湖趣事的黄花梨炕榻上,朝她招手,“过来。”
顾初月一听,蹦蹦跳跳的就过去了,刚要扑到炕榻的另一侧窝在软乎乎的引枕上,就听道——
“跪下。”
“……啊?”
顾初月一懵,“祖、祖母?”
老夫人掀着眼帘,淡淡道:“跪下。”
“哦……”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祖母,不明所以,这好好的风和日丽艳阳天,怎么刚用完膳就开始刮起大风了?
芳姑一听,道:“老夫人,这屋里就算燃了熏笼也是冷的很,容老奴去拿个蒲团再——”
老夫人抬手打断了芳姑的话,“跪下。”
顾初月一听,不自主缩了缩肩膀,祖母最疼她,却也是她在学士府里最害怕的人,祖母的威严,她可不敢触碰。
她老老实实的跪下,“祖母,可是月儿犯了什么错吗?”
老夫人提着细眉,将积在胸口里的那口气长长的呼出,丹凤眸一瞥。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一身红衣,耳上还别着朵盛开的腊梅,本是枝头最娇艳的一朵。
可惜人比花娇,终究是被盖住了添了几分色。
这屋里气氛僵持不下。
芳姑看了心疼,劝道:“老夫人,这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大小姐身子娇弱,若是再跪下去,身子受不住可怎么好?您看,这都要过年了。”
说完,又给顾初月使眼色,让她卖卖乖。
“呵。”哪知老夫人一声冷笑,“娇弱?娇弱的大家闺秀会往南风馆那样不三不四的地方跑?”
顾初月一听,不可思议的抬头,一双水杏眸慢慢睁圆,“祖、祖母,您在说什么呀,孙女怎、怎么可能回去那种地方?”
芳姑也帮着说话,“是啊老夫人,大小姐近来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临近年关都城这样的热闹,您看哪家的世家小姐能做成这样?您是不是误会大小姐了?”
“误会?”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升高,“误会什么啊?你来问问她,到底去没去过?”
芳姑看向了顾初月,“大小姐,快和老夫人解释解释!”
原本想着瞒天过海的顾初月:“……我……祖母……”
她没想到,就连老爹都被蒙骗过去了,结果却被祖母给发现了。
虽然她是有正当理由的,但是无论是祖母还是老爹,哪怕知道她是为了青绍而去的南风馆,都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才一出又一出的演戏。
只是,她可以在老爹面前演戏,可以在婵姨面前演戏,可以在二妹妹面前演戏,却唯独不能在祖母面前演戏。
在祖母面前哪怕撒了个小谎,她都会下意识的心虚。
眼看着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她好奇的小声嘀咕,“祖母,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老夫人将手里的帕子往炕几上一拍,“文家那丫头虽看着弱不禁风,却不是个蠢的,空口白牙污蔑你去南风馆?你当她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定是有直接证据,可以一击要你的命才会作妖,可她却没料到,你还有小公爷这个后手,这才成了丫鬟故意陷害你,又栽赃她的说辞。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顾初月的脑袋都要低到膝盖上了。
祖母句句中的,什么都说到点子上了。
她除了承认,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
老夫人见她供认不讳,眉头深皱,侧身看着芳姑,“你看看她,她都承认了,你刚刚还替她说话?”
芳姑还是劝,“老夫人,大小姐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啊。”
“她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能让她一个大家闺秀往南风馆那样的地方跑?”
老夫人同芳姑说完,身子又坐正,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你可知那南风馆是什么地方?那是这都城里最大也是最乱的秦楼楚馆,全都城的浪荡子都爱往那跑,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往那跑,莫说被认出来闺誉尽毁,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给掳走,你让我、你让你爹去哪里寻你?!”
顾初月被训的一愣一愣的,只敢小声道:“祖母,我有带侍卫过去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老夫人冷笑连连,“还知道带侍卫,看来还没蠢到家,如此,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你放下身段往那种地方跑!”
顾初月缩着上半身,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头上的圆毡帽斜斜歪歪的,如同挂在发髻上似的,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好笑。
她双手捂着嘴,一双水杏眸溜溜圆。
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就来气,嗓音突扬,“真是翅膀硬了啊!”
芳姑连忙给老夫人拂背顺其,一边给顾初月使眼色,“老夫人,这大小姐定是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