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正思量着后面的话该如何说出来呢,皇后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岔开话头:“贤妃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然能下地了,只是情绪……”王公公脸色一片哀色。
“你平日里多盯着点儿,吴正泰固然有罪,但与贤妃无碍。谁若敢冷眼碎语克扣怠慢,休怪本宫执厉法。”
“是,老奴一定仔细叮嘱下面。”王公公赶忙躬身应声。
“行啦,早些回去吧。”皇后轻摆了下手,跪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王公公不敢打扰,小步退出后堂悄无声息的离开。
待王公公走后,一旁伺候的婉儿嘟着小嘴恨恨的嘟囔:“两个狐媚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小丫头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听到耳朵里的人都知道,指的是德妃和那个整日狐妖妖的董昭容。
“就你能耐!”皇后撇了眼婉儿,嘴上训斥眼神中却是宠溺:“去安排一下,就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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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下,入酉时不久天色便暗了下去。
秋夜的凉意越发透骨,饶是杨安达的体格都有些受不住了,跟武卓打了声招呼,独自去回张文仲府上取两件厚实衣服。
武卓守着偌大的院子无所事事,给炉膛里添了点柴,点起灯笼前院后院溜达了一圈儿,在厨房找了根山药切成厚片,回到耳房铺到崭新的炉盘上慢慢烘烤。
膛里柴温的烘烤下,奶白色的山药片逐渐泛黄,并散发出略带焦糊的香气。
窝在角落垫子里啃肉干磨牙的小狐狸,似乎对焦糊味非常敏感。停下啃咬的动作抬头盯着炉子,又看了看武卓,嘴里小声嘤嘤啼鸣。
仿佛在提醒武卓,有东西烧着了。
武卓冲小家伙笑了一下,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捏起一片山药。在它眼前晃了晃,放在嘴里边嚼边作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小狐狸对烤素食显然没什么兴趣,猜出焦糊味应该没什么危险,便重新窝回垫子里。边瞅傻子似的看着武卓,边啃着没什么味道的肉干。
武卓瞪了眼不冷不饿就不粘人的小白眼狼,再次点起灯笼,打算去厨房拿点糖霜,用山药片蘸着吃。
刚走出耳房,便听到前院儿有隐约的扣门声。心里奇怪着这个点儿了谁会来,脚下快步穿过花门。
走进前院扬声问道:“谁啊?”
“我,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不大但非常清晰。
武卓听声音有点儿耳熟,反应了一下,感觉好像是那个叫“荷”的姑娘,赶忙推开街门。
门扇一开,外面叫门的果然是荷姑娘。在她身后,沿街还停着两架步舆,步舆两侧跟了七八个年龄不一的素衣女随从。
武卓打眼瞅了一下,看到阿茶那小丫头站在头前的步舆旁,正斜眼瞅着他呢。
“这是……”武卓有些不知所措。
“小梅该换药了。”荷嘴上应付一句的同时,把武卓扒拉到一边,抬手将两扇街门完全推开。
外面的几个女随从根本不用招呼,抬起两架步舆径直的往门里走。
眼前的架势让武卓有些挠头,梅的伤后续连济坤都没用,想来是宫里的女医接手处理了,今天怎么忽然就找上门了呢?
再说,一个伤患为什么来了两架步舆?
武卓纳闷的工夫,两架步舆已经绕过影壁进入前院,他只能压下疑问关上街门跟进去。
进到前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人影从前面那架步舆上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武卓一个人在家也没点院子里的风灯,正想跟上去看看下来的是谁,荷和阿茶小心的从后面那架步舆里扶出一个人。
虽然同样看不清脸,但武卓从下来那人单脚点地,显然不良于行的动作中猜出了是梅。
几步靠过去,紧张的提醒:“慢点,慢点,别着急!”
梅原本淡漠的神情在看到灯笼昏黄的光线中,武卓那张满是紧张的脸后,稍稍有些动容。
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下,低声提醒:“快去,皇后娘娘。”
“皇……”武卓仿佛被鸡蛋卡住喉咙似的张着嘴傻了两秒。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之前下步舆的那个身影,已经穿过花门进到了中院里。
“你们慢着点儿,千万别抻到伤处。”武卓语速极快的叮嘱了一句,迈步有些慌张的跟进了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