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雅苑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来绵绵秋雨。
整个湖心小筑在细雨和渐沉的夜色笼罩中,朦朦胧胧。
但能清晰地看到苑外的石径小道入口处,那道凝滞住的挺拔修长的男子身影。
雨丝如烟,丝毫掩饰不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愈发显得俊朗。
萧怀一支着一柄伞立在原地许久,半晌抬不动脚步。
原来那日提起千叶魂草,父亲刻意说忘了。
却不知这件事的背后,竟是父亲心中永不能言的痛楚。
他也才明白,苏临笙瞒着苏神医,寻找千叶魂草和想要拜父亲为师学习医术的目的。
那日雪庄,他问她,想不想说。
她说“我不想”。
她身上的寒症听起来似乎比他了解的更严重,她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却比任何人都害怕。
明明知晓苏神医的心思,却为了不让他难过,装作不知。
究竟是什么破寒症?
他唇线紧抿,黑漆漆的眸子里情绪很浓。
千叶魂草,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
以后,这不只是苏临笙一个人的所求。
屋内。
苏临笙尽管心中期待落空,但是看到萧长留提及往事,神色黯然,没有再多问,反而安慰了他,“萧老师傅,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既然救了您,自然不想看到您现在这样。”
萧长留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眼神欣慰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眼下至少她和洛颜,还有秦老阁主还活着,齐拯也在都城,当年的宫变有了端倪,他不会再沉郁下去了。
他整理好心情,取了纱布,替苏临笙的胳膊消毒上最后一次药。
“你不要气馁,老夫见过千叶魂草,了解此物,这世上的药物纷繁复杂,除了千叶魂草,你的寒症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老夫会帮你寻其他破解之法的。”
他语气肯定,听不出一丝破绽。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如同苏神医当初的判断,她的寒症,确实非千叶魂草不可。
之所以告诉她别的可能性,是不想让她失望。
更是因为他很清楚千叶魂草的不可得。
他没有明说,即便秦老阁主在世,用过一次的千叶魂草,也已经失去它原本的作用了。
这世上,除了那迷障之地,吃人不吐骨头的碧湖尚且有可能寻到一丝痕迹外,唯有月族的古月城主手里握有完整的一株千叶魂草。
但想从他那里取得千叶魂草,比之进入那万般荆棘之地碧湖还要难,无异于上青天。
苏临笙哪里知道这么多,只听萧长留这么一句,脑子里想的已经不再只是千叶魂草的事情。
她嘴角轻扬,喜不自禁道:“萧老师傅,你肯收我为徒了?”
萧长留搁下手中纱布和剪刀,盯了她手臂的两处伤口,没有回应,只是起身,“听怀一说你不爱喝药?”
这话问的出其不意。
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苏临笙就是听出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随即她反应出什么,底气不足的否认,“并没有,您一定是听岔了,我从小喝药喝习惯了,呵……我最爱喝药了。”
清澈纯真的面容上扬起乖巧诚恳的笑容,心中已经在咬牙切齿。
萧怀一还真的跟萧老师傅说过这件事!
萧长留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怎么听,她这最后一句话都心虚,毫无感情。
他也不戳穿,不动声色地颔首,双手背在身后,颇有老夫子的形象,“好,那就好,明日起,按照我给的方子熬药,早晚一副。”
苏临笙乖巧点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伸手挠了挠耳边,怀疑自己听错了。
“早晚都喝?”她挣扎着,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萧长留闻言,欣慰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他又极其谨慎的补了句,“除了喝药,还有每日艾叶生姜浸泡双足,直到出汗为止。”
这一下,苏临笙终于没有忍住,无奈而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心中叫苦不迭。
萧老师傅太严格了,简直比她爹爹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长留毫不理会,一副神色严肃的样子,语气微沉道,“怎么,是为师的话有问题?还是你不愿听为师的话?”
“没……没问题。”苏临笙下意识的回应。
大约过了几秒钟,她猛地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萧老师傅刚才说什么?”
萧长留背着手,清了清嗓子,“为师喜欢听话的徒弟。”
苏临笙喜出望外,眸子里闪烁着激动与兴奋,立即脱口而出,“遵命,师傅。”
抑制不住的欣喜和盈盈笑语,落入耳中。
雨还在下,萧怀一支着伞,没有走远,腿随意曲着站在苑门口,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半晌后,听到她欢快的步子从里面出来,他随即站直了身体,侧了侧身,准备去接她。
却见她兴高采烈地迎着细雨跑了出来。
苏临笙单手遮在额前,根本没注意到苑门口的男人,猝不及防,径直撞进了他温暖宽厚的胸膛。
萧怀一伸手稳住她的肩膀,伞往她头顶的方向偏了偏。
她遮住眼帘的玉手悠悠放下,脸上因为跑动和心情激动泛起微微的红润,夹着些许雨点,看向他的眸子里尽是流光溢彩。
如烟如梦,萧怀一心间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他努力平静下来。
下一瞬,脖颈处已被一双纤细的双臂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