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顾蠢蠢欲动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原来是六皇叔啊,”他看向来人,虚虚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道,“六皇叔跟这位苏姑娘也很熟悉?”
白羽笑容如春风,态度和煦,“许久未见泽亲王殿下,殿下安好?”
“本王在宫中看不见多余的外人,自然安好。”白承顾语气轻嘲,意味深长。
苏临笙闻言,胸腔莫名一股怒火。
她心里很清楚,白承顾口中所说的外人,不是指自己,而是六王爷。
这个白承顾仗着自己是叶后的唯一儿子,倨傲无礼,目中无人。
甚至没有身为晚辈该有的一起尊敬。
“那便好,”白羽依旧只是笑笑,似乎并未在意,他侧过身来,看向苏临笙,“苏姑娘棋艺精湛,本王有一棋局难解,可否请苏姑娘赐教?”
苏临笙心中了然,六王爷在给自己找借口离开。
她弯了弯身子,恭敬行礼,“六王爷谬赞,听闻王爷棋技在东临首屈一指,无人能及,连皇上都赞不绝口,能与王爷对弈,临笙求之不得。”
看着两人近乎旁若无人的交流,被忽视的泽亲王暗暗咬牙。
白羽温和地笑了笑,“苏姑娘,这边请。”
苏临笙垂首,敷衍地给白承顾欠了欠身,便随着六王爷离开。
两人绕过一座假山,虽然与白承顾隔开了距离,但身后白承顾低低的嘲讽声还是十分刺耳的落入两人耳内。
“什么棋技高超,能当饭吃,还不是靠着我父皇的恩惠。”
白羽表情并无什么变化,仿若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他垂首,指了指脚下通往另一头水榭而筑的石头上,提醒身后脚步滞住的苏临笙,“苏姑娘,小心这里。”
苏临笙听着他平静的语气,看着他转身而过的稍显落寞的背影,眼中莫名酸涩。
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发现吼中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踏上水榭的平台。
看穿她的欲言又止,白羽在亭台中停下了脚步,“品兰宴还有半个时辰,此处景色尚好,你陪本王在此处欣赏一下可好?”
苏临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刚好我也有话跟王爷说。”
“你说……”白羽嗓音低沉。
苏临笙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只是将方才白承顾说的话大致转述给了白羽。
现在看来,明里,暗里,泽亲王这边都盯上他了。
白羽听完,神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像是早就意料中的表情,“放心,他只是嘴上过过瘾,不敢真的做什么,他不会得逞的。”
苏临笙见他神色自若,心知他有他的策略,便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在心底迟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白羽见她秀眉微拧,表情并没有松缓的迹象,不由抬手,温柔轻抚着她的头顶,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替我担心,也不用替我觉得不平。”
苏临笙胸腔却有些难过,怎么可能不意难平?
明明他就是这般低调仗义为民的一个人,却要承受旁人轻视的目光。
可是他却完全不在乎,他却坚守自己的选择。
是啊,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
苏临笙忽而想明白了,这世上有很多崇拜公子夜并感恩他的人,也难免会有像白承顾这般自持身份尊贵却傲慢无礼的人。
公子夜根本不屑于他这样的人去评判。
苏临笙抬眸笑了笑,至少在她眼里,公子夜是这世上最值得敬仰的人物。
她摸了摸被他抚过的头发,眼睛里闪着光,“不,我为王爷感到自豪。”
白羽怔了怔,心口一动。
也许是这句话太过意外,也许是根本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他能从她清澈的眸低,感受到最真实的情绪,最真诚的笑容。
“若是我只是个闲散的没有地位的王爷,你也会这样觉得吗?”白羽看着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苏临笙以为他很在意自己看待他不是真正皇族血统这回事,几乎不假思索,目光坚定道:“即便如此,王爷依然是临笙心中的英雄。”
白羽望着她盈盈如水般的双眸,内心情绪顿时千变万化。
而除了白羽,此刻水榭后方的幽静小径旁疏影下,听闻婢女的话,来寻苏临笙的沉双,看着前方两人亲昵的举动,内心也陷入了震惊和意外中。
皇叔的动作,苏临笙的反应,一切都说明,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沉双不明所以,但内心却莫名的确幸。
亭台中的白羽沉默了半晌,低眸笑了笑,“走吧,时辰该到了,公主怕是要等久了。”
苏临笙却在白羽抬脚的瞬间想起了什么,“王爷等一等……”
“嗯?”白羽眉宇微抬,却见她从怀中摸出一只他甚为眼熟却又有点新鲜的木雕兔子,“这是……”
苏临笙莞尔一笑,摊开白羽的手,将木雕小兔往他手心一放,“这个做的有点粗糙,王爷不要嫌弃。”
那只木雕小兔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机关,在白羽宽大的掌心轻轻一跳。
白羽观望着手中小兔的动静,眉眼溢出欣喜和感动,他压抑着情绪,“谢谢你,很好,不粗糙,本王很喜欢。”
湛儿一定也会特别喜欢!
掩映在小径树丛旁的沉双定了定眼神,看到白羽手中的那只活灵活现的机关小兔,唇角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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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坤宫,皇上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