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一信步而来,声音坚定,“放心,赵大人乃是朝廷父母官,一向秉公办理,拿证据说话。”
赵响下意识起身,却半路控制住了。
苏神医这才抬头,盯着突如其来的萧怀一,瞬间想起了他便是曾去过苏苑寻找洛颜的风华无双的少年。
他要说什么,却被萧怀一眼神示意,默默将话暂时憋了下去。
国舅满脸阴鸷,气势凛然,“萧怀一,你以为随便找个证人就能给齐拯开脱?我儿子的命他必须偿还。”
“国舅说的是,杀人自然是要偿命!”萧怀一神情淡然中透着一丝让人心悸的力量。
他向来有恩抱恩,恩怨分明。
雪妃娘娘的命,齐伯伯的命,他还没讨呢。
还有阿笙这么多年所受的身体之苦,皆是拜他所赐。
他要加倍讨回来。
他话音一转,“只不过,谁杀了人,才让谁偿,难道国舅要无视证据?”
叶掌余心虚,听得他话中有话,怒得脸色铁青,“这个大夫明明就被收买的,说的话谁信?”
卫飞在旁气得眉宇都皱起来了,怎地证据是真是假,全由国舅说了算。
崔尧手抄在衣袖里,对国舅的情绪和反应很是乐意。
而他愉悦自得的心情很快就因为另外一个女子微扬的声音而跌落谷底,面如菜色。
“他的话不可信,那本郡主的话呢?”
卫飞看向弯着新月眉,气定神闲迈入堂中的姑娘,傻眼了,“月渲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费尽找了好久没找到的人,居然自己来了刑部。
萧怀一唇边浮上耐人寻味的笑意,月渲姑娘对孟添果然用心至深。
月渲欠身给他行了个端庄的礼,打趣笑着问好,“萧大将军,别来无恙。”
起身的瞬间,她无害的眼神转瞬恢复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淡然。
没错,萧怀一说对了。
她就是气不过崔尧不把孟添的话放在眼中,她来替孟添报仇的。
更别说,她在栖寻客栈听到了真相。
国舅怔怔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道,“月渲郡主何时来的东临?你此话何意?”
月渲是月族族长的独女,早些年就被扬帝封了郡主的封号。
月渲俯身行了虚礼,嘴角苦了下去,仿佛感同身受,“国舅请节哀,今日我是来替令世子指证杀人凶手的。”
站在国舅身旁不远的崔尧心中咯噔一声。
国舅胸腔都忍着悲痛,“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月渲的视线定格在了崔尧身上,“这恐怕得要问崔大人,崔大人,你怎么见了凶手李鉴仁,不给他抓回来?”
月渲的话犹如五雷轰顶,砸在了崔尧头上。
国舅目光沉沉盯着崔尧,一脸不可置信,“此事跟崔侍郎你有关?”
崔尧心中如擂鼓,却面不改色道:“月渲郡主,崔某之前秉公办事,恐是得罪了孟世子,惹郡主不开心,但此事关于国舅之子,你怎能空口无凭?”
早几年,月渲和孟添本要结为连理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月渲姑娘对孟世子的情谊,大家有目共睹。
月渲嗤之以鼻,此人鄙夷,敢做不敢当。
她也从容应对,扬唇笑道,“崔大人,一码归一码,我亲眼目睹的是事实,你不必混淆视听。”
萧怀一发现,此时此刻的月渲再也不是三年前心思单纯的月渲了。
甚至为月渲的反应感到惊喜。
但是崔尧的一番话,让他深刻意识到,崔尧表面上是国舅的人,但却不是。
前有雪庄难民中毒一事,崔尧从中催化国舅情绪,试图挑起纷争。
如今有叶之烈一案,他此刻在行攻心之术,巧妙将自己和李鉴仁的嫌疑,转化成国舅和孟府孟老侯爷的战场。
孟万千在朝堂受人拥戴,又有江湖机关术首尊的荣耀,国舅一直与他不对头。
叶掌余千方百计想得到《御心术法》,不得不说,也有孟万千势力日益盛大的原因。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国舅面上划过,此刻叶掌余似乎陷入了困惑和沉思之中。
萧怀一看出来了,崔尧的战术成功了。
月渲这个时候越是指证崔尧,越是会让国舅认为,月渲和孟家站在统一战线,看他笑话。
好在,月渲早就不是三年前娇蛮任性的姑娘了。
如今的她,眼里多了沉淀和思绪。
“崔大人怕是忘了,我和孟家的缘分早在三年前结束了,”她扬起笑脸,仿佛那些她玩闹过的事情已是过往云烟,“孟添如何,与我何关?”
撇清对孟添的念想,她眼下只有这条路。
见崔尧不为所动,她沉着了一瞬,字字珠玑,“对了,我乃皇上亲封的郡主,自有职责指证他国凶手,维护东临的法度,崔大人觉得呢?”
崔尧视线闪躲,内心终于忐忑不安。
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对其信任度高,他自认无法企及。
他如今唯有放肆一搏,“郡主之言,崔某自不敢反驳,若李鉴仁是凶手,还请赵大人缉拿此人,与我对质,还我清白。”
自从栖寻客栈一别,他为了以防万一,已经让李鉴仁提前准备好了后路。
按照时间,这会李鉴仁应该出了东临城了。
国舅本还陷在究竟谁说的证词可信的困惑中,因为崔尧的淡然应对,以及他自己内心一直以来对孟侯爷的提防,那些困惑转瞬就在他脑海消失殆尽了。
他不信月渲郡主的话。
至少他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