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浴室的水哗啦啦,像大雨般落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上,阵阵水声回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嘈杂,像极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司澄知道,他曾经去过两次夏城,第一次是两年前因公出差,而那次出差,使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是代表司宇集团去往夏城和一家知名企业谈合作的,彼时,公司还在他父亲的管理之下。合作谈了两天,双方一直胶着着,就在事情稍稍有了点眉目时,他的助理就带来了他父母在m市遭遇意外车祸的噩耗。
那一刻,天都是黑的,世界在他眼前迅速崩裂。
几乎没做任何犹豫,他立刻安排回m市的事宜,助理告诉他,他的堂哥已经派了直升机,晚上会在洛海停机坪接他。堂哥自小父母双亡,寄养在他家,与他甚为亲密,他对堂哥信任有加,立刻就同助理赶往了洛海。只是他没有想到,人生最惨烈的背叛,就发生在那一晚。
浴室喷头的水拍击着司澄的发梢,他狠狠闭了下眼。
他记得他和助理火急火燎赶到洛海停机坪时,直升机已经到达了。螺旋桨还在旋转,信号灯在夜空下闪着亮眼的光。
飞机上下来两个黑衣男人,恭敬喊他司先生。
他一点都没怀疑过两个人的身份,他太着急,与男人们擦肩而过时,半点没有察觉到他们眼底的狠。
直到身后“砰”一声闷响。
他的身子因猛烈的冲击力向前趔趄了几步,紧接着,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足足有五秒,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的血逐渐浸染雪白的衬衣。黑色的西装一点点打湿,空气里蔓延铁锈腥气。钝痛以左胸口为一个焦点,迅速向四肢百骸辐射开来。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扭过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清冷月色下,他的助理和两个男人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男人的手指间,枪口还在袅袅冒着烟。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两个男人根本不是来接他的,而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左右的助理,也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忠心耿耿。
只是,为什么?
他待自己的助理不差,她从入职开始就跟着他,整整一年,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重话,甚至在她工作失误时,也没有疾言厉色过。
他跟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咚!”
他撑不住遍布周身的剧烈疼痛,倒在地上,抽搐不止。他的手指拼命抓着沙滩上的碎石,像是要获得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没用的。”助理冷冷吐出三个字,和两个男人一起走到他眼前,“今天必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葬身之日。”
她高跟鞋上点缀的水晶饰品映射幽冷月光,闪现蚀骨寒芒。黑衣男人递给助理一张湿纸巾,她低头,缓缓擦去他唇边的血迹:“别怪我,司先生。”她眼底的温度越来越凉,“你对我是不错,可跟着你,至多也只能做个总裁助理,可跟着你堂哥就不一样了…”
堂哥!
他眼里的波光如同闪电般炸裂。
“你堂哥许我司太太的光环。只要你们都死了,他就是司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而他深爱的我,也会顺理成章成为司家的夫人。”助理的笑声如夜里的海风一样冷得可怕,“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一直等得就是这一天,还好,它终于来了。”
他彻底明白了。
待他亲厚有加,温润无害的堂哥其实一直都觊觎着司家的财产,而他从未怀疑过的助理早就被堂哥收买,与他连成一气,紧锣密鼓地筹谋着将他们家一网打尽。
满心的愤恨混着难忍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可呼吸,也以史无前例的频率促动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现在不是恨的时候,他得活着,他必须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