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病房气氛凝滞,好像所有人都无法适应这突变的剧情,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柳奶奶看过去,“茗松……都长这么高了,和你爸……一模一样,茗茗也出落的得好看了,和你妈一样。”
本来对奶奶意见颇多的兄妹两人怔住,紧接着悲从心起,也扑了过去,“奶奶!”“奶奶您怎么样了?”“奶奶,孙女想你。”
柳奶奶笑着,老泪纵横,“没事,奶奶没事……奶奶好着呢,奶奶一点……都不疼……”
病房的角落,柳勤低着头,脚尖前的地面低落的泪滴却越来越多。
金晓静上前,伸手擦了眼角,“是啊,娘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柳奶奶笑着看着大儿媳,努力地伸手,金晓静连忙拉住柳奶奶的手。
柳奶奶道,“我感谢……你呀,你把文武和孩子们照顾得好,你是个能干的姑娘,我们……柳家有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走运。”
病房外,姚香林等人探头进来,赶忙又退了回去,不忍心打扰好容易团聚的一家人。
金晓静叹了口气,“娘,您别太自责,您是位好母亲,原本我不理解您,但现在理解了。前几年,茗松有一阵子叛逆,我便整天找茗松聊天、谈话,还给茗松买了不少东西,直到有一天茗茗哭着找,我说偏心,我才明白,不是娘拎不清,而是这些都是一个当母亲的无奈。”
柳勤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泪痕,也逐渐冷静下来——是啊,亲情本来就是一场劫富济贫,真正能做到公平公正的母亲少之又少,虽然她现在还无法理解奶奶做这些事的心情,但转念一想,也许因为自己还没做母亲吧,就如同大伯母所说,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理解。
柳奶奶欣慰,“对操心的孩子确实……会多加精力,但不能剥夺其他好孩子,相反……要更认同好孩子的成绩,对他们……更好。”
柳文武的哭声越来越大,就连柳茗松和柳茗茗都害怕起来,因为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哭成这样。
这便是委屈。
人,不怕累、不怕苦、不怕死,最怕的就是委屈。
柳奶奶收回手,重新抚在柳文武的头上,“傻孩子,是娘……对不住你,娘太没用了……到临死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金晓静退到一旁,捂着嘴呜呜地哭着。
柳文武摇着头。
“恨娘吧?”
“不恨,不恨。”柳文武摇头。
柳奶奶反倒是不哭了,只有笑,“老话说,家里的老的……是系着家的线,老的没了,线就……断了,兄弟们就可以……各奔东西了,等娘死了,你别回锦县,在省城好好……生活,不要再管那里……知道了吗?对……晓静好点,对孩子好点。”
柳文武点头,随后又摇头,“……不行,我还得管四弟,四弟是个好孩子,我要管着四弟。”
提起四儿子,柳奶奶眼中多了光彩,“你四弟他很好,他和你弟妹在县城开了……服装店,生意红火着呢,大年三十……还有很多买货的,你四妹她怀孩子了,再有三四个月就……生了。”
金晓静惊喜,“秀海怀孕了?”
“是啊,”柳奶奶叹了口气,“我在锦县住院,说治这个要花钱,还没等……你文华说话,秀海就说……砸锅卖铁要治,把店卖了……也要治……他们以为我昏过去了,实际上……我都听见了……”
金晓静擦干净泪水,笑着点头,“是啊,从前我就认为弟妹是个好人,就是性子泼辣了一些,但配合四弟的性格,两人正合适。”
“对,对,”看到出息的大儿子,想到勤劳孝顺的小儿子,柳奶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幸福,“勤勤……勤勤也是个好孩子,和她爸妈兄弟……不同。”
一句话,将话题引到了柳勤身上。
柳勤吓了一跳,突然被拽到人群中,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柳文武一家四口纷纷转过头看柳勤。
柳勤尴尬,“大……大伯好,大伯母好,堂姐好、堂哥好。”
一家四口像看怪物一样看柳勤。
能不像看怪物吗?因为眼前的柳勤和记忆中的柳勤完全是两个人!
在大家的记忆里,柳文力家的二女儿柳勤从来都是头发乱腾腾、衣服脏兮兮,不敢说话、不敢抬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和人对视,平日里被全家人吆喝来吆喝去,还时常被兄弟打。
尤其是柳茗松和柳茗茗两人,柳茗茗曾经为柳勤讲道理,告诉她要自信,柳茗松气得直接和柳蓬勃和柳健康打了起来,将兄弟两人狠狠揍了一顿。
而结果呢?
结果是柳勤依旧是那个拎不起来的柳勤,反倒是柳文武被迫赔了一笔钱给柳文力。
从那以后,兄妹两人便被母亲告诫,离柳文力一家五口要多远有多远。
当然,这些往事只有柳文武一家记得,柳勤本人早就忘得干干净净——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柳勤几十年,为什么上辈子没什么记忆?后来十几年偶然看到某个医学报道时才隐约猜出原因:人的大脑是个极其怕死的组织,当处在困境时便会自我保护,而上辈子柳勤大脑开启的保护也许便是忘记这些不好的记忆吧,毕竟记忆中的痛苦越少,生活中的痛苦也会越少。
金晓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快步走了过去,拉住柳勤的手,“一转眼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