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进宫之前写给李昉的,可惜没来得及送出去,就留在了匣子里。
他连说了三句原来如此,再次吐了一口血。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直在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一颗心更是像被人拿刀子剜一样痛得他几乎要死过去。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绝望这么后悔过,他宁愿死,宁愿死!
“隆庆,隆庆,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
泪水迷蒙了史棣秀的双眼,他眼前一片黑暗,从远处遥遥地跑来一匹枣红马,马上一个身穿大红色宫装的女子,正意气风发地追逐着一只狐狸。
转眼,这女子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大红的颜色,头上却盖了鸳鸯戏水的盖头。他走过去掀了盖头,她双眸明亮满脸都是笑意地扑到他的怀里:“驸马,我终于嫁给你了。”
隆冬十月,院子里银装素裹。她站在艳红的梅花树下,一边呵气一边娇嗔着催促:“驸马,画好了没有啊,人家都要冻死了。”
再后来,她坐在榻上,情意绵绵地望着他:“驸马,我给你生个孩儿,好不好?”
一幕一幕全是她巧笑嫣然地样子,可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想着如何让她死心塌地,如果纵得她脾气骄纵性格蛮横,如何让御史再参她一本,如何塑造自己苦情的形象。
他以为自己对姜映秀用情至深,他以为自己为姜映秀报仇是正义之举。原来,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他才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良心之人,他以爱为利剑,伤害了这世上对他对真心的女子。
她失了清白,苦苦地跟他哀求:“驸马,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得知齐芳殿一事是他策划,她没有怪他,而是口口声声问他:“十年的恩爱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心硬如铁,语气尖酸恶毒:“……这十年来我与你虚与委蛇,等着就是这一天,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毒妇!”
史棣秀懊悔地闭上双目,两行清泪从眼中滚滚而落。
他觉得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疼得痛不欲生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套了马车,一路疾驰出门,想跑到谭拓山后崖跳下去一死了之。没想到马儿却在潭拓寺门口停了下来,任他如何抽打,它都不愿意再挪动半步。
是了,他身上的罪孽太多了。就这样死了,太过便宜他了。他要活着受尽煎熬,他要用余生的光阴去忏悔去恕罪,他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给隆庆的伤害。唯有这样,百年之后在地下见了隆庆,他才有脸面去求她原谅。
没过几天,史棣秀出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男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大多嗤之以鼻,觉得史棣秀之前一直活在公主的淫威之下,身为探花郎十几年来一直屈居在光禄寺。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他位居小九卿,再过几年未必就不能入阁。
本来以为他意志消沉身体垮了不过是装装样子博个好名声,没想到他居然出家了,这也太没出息了!女人不过如衣服,居然为了个女人放弃大好前途,真是太没用了!
可女人们的想法却截然相反,她们觉得隆庆长公主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史棣秀如此深情的对待。有这个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对她矢志不渝的,隆庆长公主就是死了,恐怕也是笑着长眠地下的吧。
女人对于爱情充满了幻想,这大抵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傅卿娇生下了长子瑞哥儿,傅卿和作为孩子的姨母就去参加洗三礼。
洗三礼十分热闹,来了很多的人。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里,乳娘抱着瑞哥儿来到正房,人群全都围到了洗澡盆旁边。
瑞哥儿胖嘟嘟的,因刚出生三天全身红通通的,看上去软的不得了。收生婆婆一边给瑞哥儿洗澡,一边说着吉利的话。
众人也对着瑞哥儿高声说着祝福的话,并围着他的洗澡盆转圈圈,往盆里面丢洗三礼。
轮到傅卿和的时候,她往里面丢了一对赤金手镯,并替傅太夫人丢了一个赤金长命锁。
人很多,瑞哥儿感到不适,哇哇大哭,众人听他哭声响亮,都笑着说瑞哥儿声音洪亮,是个能干大事业的人。
傅卿和觉得很有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洗三礼呢。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就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她一回头,半夏就低声道:“小姐,三姑奶奶派了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你抽空过去一趟,她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