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沙丘之上。
十数道人影骑马伫立在此,遥遥眺望着远处大营。
沙盗所留马匹脚力极快,不愧是能同突厥人一般纵横大漠的奇物,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马正是从阿史那部所得。
对于突厥人而言,一匹能驰骋深漠的好马是极为珍贵的,这是阿史那环做政治流氓的依仗之一。
“滋啦~”其中一人撕下自己衣角蒙于脸上,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你抖什么?”
程怀弼见万锋持刀的手微微抖动,轻笑出声。
“我...我没用过刀。”
“握紧点,就会用了。”
“好。”万锋闻言咽了一口吐沫,他们要做的哪是亡命,简直就是送死,程怀弼见状暗暗摇头,这些少年人义气不假,可惜也只是脑门一热,唐冠的计划可不可行程怀弼不知道,他只知道谁都可以躲,唯独他和唐冠躲不了。
“程大哥,你留在这里,待会若是俺要是还能出来,一定来接你。”
张还义见程怀弼瘫软在马背上,倒不是怕他拖累自己这些人,只是怕待会他行动不便,万一失手被擒,那可就不妙了。
程怀弼闻言目光一变,他确实算是废了,但不代表他是累赘。
“喝。”只听程怀弼喉头发出低哑的嘶吼,随即竟然在何弃疗震惊的目光下缓缓支撑起了身子。
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程怀弼全身。
“程大哥,万万不可!”何弃疗见他面色苍白。慌忙出声。
程怀弼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肌肉骨骼作响。
“撑不了多久。一会你们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要走远。小胖子,把刀拿来。”
众人正被眼前景象惊的目瞪口呆,程怀弼面无人色,衣襟都渗出斑斑红点。
张还义闻音回神结巴道:“啊,给..给..”
一时间,众人各个忐忑不安的盯着程怀弼背影,生怕这是回光返照。
...............
落马涧,张远辉部。
贵为归德大将的张远辉此时却在帐中坐立不安,不时起身望向帐外。
其实凡是带有归德。怀化,二字做前缀的散阶,在此之前皆是归降的异族将领称号,大抵都赐封给周边的少数民族首领。
可是武周一朝不然,武曌为了提拔寒门文武借以抵抗老牌贵族压力另辟蹊径,将这散阶逐步赐予像张远辉这种草根将领,文臣花册更是数不数胜数。
这还只是散阶,确认其相对应品级的却是看职差,关于此中区别只能日后再提。
话虽如此。但能通过战功一路打上来的张远辉,说他怕死,那谁都不信,正如唐冠所想。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若死的憋屈。死的无意义,对张远辉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
“哎。”张远辉反复惆怅良久。而后重叹一口气,缓缓坐下身子。他本也算不得什么奸诈小人,可现如今却不得已而为之。
唐冠没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从那种地方跳下去,不敢说尸骨无存,理应也该粉身碎骨了,此子之命大若让旁人得知,恐怕片刻便如遭五雷轰顶。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际,守卫突然进帐禀道:“都督,承先营张源帐外求见。”
“来了!”张远辉闻音眼前一亮,这时天已蒙蒙亮,按理说也该办成了,当即大手一挥道:“传!”
守卫闻言应是,转身而出,张远辉却惊坐而起,满脸忐忑的望着帐帘。
过不多时,两人走进帐中,张远辉也顾不得其他,一看到为首之人手中的布囊便惊喜道:“怎么样!?”
来人赫然是张源,张源闻言颤声道:“贼人已伏诛。”
“哈哈!好!哈哈!做的好!”张远辉闻言如释重负,却没又发现自己属下疯狂对自己眼神示意。
只见张源背对着身后低首不语的甲士,对张远辉皱紧眉头,就这这时,他背后突然一凉。
“别耍花样。”
张源闻音顿生冷汗,等张远辉笑罢,他已经不敢再对其示意。
只听张远辉笑完才有些激动道:“你手里的是...是?”
“是。”张源闻言低首缓缓闭上眼睛,他知道张远辉惨了。
果不其然,张远辉闻言一屁股站了起来,伸手道:“拿过来!”
张源闻言一阵犹豫,背后如芒在背,终究咬牙道:“是。”
说罢,他与身后之人缓缓上前,张远辉有些疯狂的盯着二人手中圆鼓鼓的布囊,武曌彻底把他逼疯了,他与唐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料谁也没想到这个险些便权倾朝野的小面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手里。
张源每踏出一步,便像如度寒暑,终于走到了眼前,张远辉颤抖着双手来接。
终究他身后那个可怕的恶魔还是出声了。
“张都督,你好狠的心呐。”
“你...”张远辉闻音向那人看去,可刚抬起来来,只觉喉头一顿,眼前一片黑暗。
“砰。”一声闷响,张远辉栽倒在地,唐冠将手缓缓收回,张源吓的一下跌倒在地。
这一下出乎张源意料,他以为唐冠是想故技重施,要挟张远辉,谁知上来就给他打懵了。
见唐冠望向自己,他慌忙出声道:“唐侯爷饶命,末将一定守口如瓶!”
“哦?守口如瓶?”
“末将绝不会透露侯爷行踪!侯爷饶命!”
此话一出,只听唐冠冷笑一声,将张远辉一把扛起,对张源笑道:“张将军,待我走后,你便大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