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灯的光线柔和,亮度刚好覆盖一个沙发,形成一个圆弧,周遭是暗沉的黑,唯有他们那一处亮着淡淡的光。
像是夜空里的一轮圆月,而他们漂浮在夜空里,端坐在月亮上。
夜很静,屋子里好像不似刚才那么冷了。
她心跳如鼓,浑身的细胞仿佛凝聚成一团,直直地冲向他,已经无法顾及其它。
她忘了手上的疼痛,忘了刚才的情不自禁,忘了学校,忘了一切。
就这样坐着,一时间,她竟然连开口都吝啬。
过了许久,身边的人动了下,似是要起身。
方青予慌张地转头看向旁边,韩尚已经直起了身子。
他在她转头的那刹那也回望她。
但视线停留得不久,很快便移开了,人也走了出去。
方青予看着他高挑的背影愣了几秒,随后转过头,神色有些暗淡。
她以为他和她一样,心照不宣,享受这静谧又特别的氛围。
她曾看过一句话,上面说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坐在一起会产生一种特别的磁场,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待上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尴尬。
她刚刚心被牵引着,却浑然忘了,若是他的感觉和她不同呢?
他可知道这种心动。
若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唱独角戏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刚才,并没有推开自己不是吗?
难道,是我的直觉出现了错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空当,韩尚又再次坐到了沙发上。
方青予扭头,见他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和一包棉签。
“这是?”
她这次的感觉有些迟钝,直到韩尚轻轻拉过她的手腕才恍然回神。
“烫伤药。”
韩尚低声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过她的手心。
一会儿的功夫,那上面竟起了一层小水泡,他皱了皱眉,眼睛在那水泡上停了几秒,神色有些严肃。
“没事儿的!”方青予笑了声,抽回手道,“我小时候经常会烫伤,那水泡比这大多了,偶尔还有几次会掺着血泡呢!这一点伤不算什么,没几天就好了的!”
她说着,语气毫不在意,仿佛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你一直都是这么对待自己吗?”
韩尚忽然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借着暖光,方青予看见他眉心微微颦起的细痕。
“不要总是这么不以为意,不要总是这么折磨自己。”
他一字一句,眉头深皱。
方青予不以为然的脸僵在半空,心中的某一处在融化,暖意传了半个身子,慢慢晕染到眼睛里。
韩尚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偏过头咳嗽了下低声道,“身体和心都是一样,你要爱护它们,不要以为一点痛就没事。”
他把她的手重新拉过来,说,“我是医生,有事儿没事儿我说了算,把手掌摊开。”
方青予挑了下眉,“心理科的也管这个嘛?”
嘴上虽然这么问着,但她这次没再反抗,乖乖摊开手掌。
韩尚拧开瓶盖,冷道,“别说那么多话。”
他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一根棉签蘸了蘸药膏,往她手心上轻涂。
他眼睫低垂,神色认真而专注。
手上是火辣辣的疼,可是他棉签落下的地方像是施了魔法,凉凉的,很细腻,舒服极了。
温柔覆盖了疼痛,在她的心里酿成了一层蜜。
他不敢用力,只得拿棉签轻轻蘸着,来回反复。
方青予看他这样有些麻烦,提醒道,“你可以直接抹上去,我不怕疼的。”
韩尚手中的棉签停了一瞬,没理。
“哪有人不怕疼的,你不过是习惯了,才觉得不怕而已。”
他开口,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夹着棉签轻轻点着,动作一丝不苟,轻柔而小心。
方青予看见他低垂的眼睫,睫毛的颜色并不深,根根分明,长而密,配合着他的轮廓,温柔的像是一副画。
“你每个屋子都会放一个落地灯吗?”
她开口问道。
许是没想到她会注意这个,韩尚愣了一下,随后浅浅地点了下头,“嗯。”
方青予:“为什么?”
韩尚转身把药膏拿过来,又重新蘸了蘸,答道,“舒服吧,感觉……”说到这儿,他眼睛眯了下,似是在思索,“屋子没那么空。”
落地灯亮着一小角,目光所及也就是一小角,那一刻,被一圈灯光包裹着,也就不会觉得空旷了。
“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假装一盏小灯陪着你是吗?”
韩尚默然。
方青予眼睫眨了眨,“韩医生有喜欢的女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似是有些出神,手上停了动作。
方青予眼睛暗了一下,继续道,“那双拖鞋的主人是韩医生喜欢的人吗?”
韩尚略微诧异,抬头看她,“什么拖鞋?”
“那双白色的棉拖鞋。”
方青予答道,末了又补充道,“女式的,新的,你给我那双。”
韩尚回忆了下,似是想起来了,他笑了声,眉毛轻轻挑起,“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你吗?怎么又问起别的?”
“喜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情感,你喜欢我,但不一定只喜欢我啊!有些人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不是吗?男人,看见漂亮的会喜欢,看见更漂亮的还是会喜欢,喜欢又不是唯一的东西。”
“你倒是懂得挺多。”
韩尚应了句。
方青予轻笑道,“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