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升悠悠醒转,瞧见晏珩犹如见到了恶鬼,心底惧怕到了极致,宣泄惊恐似的大吼了一声,继而手脚并用的就要往厅外爬。
何随上前一步,伸手揪住了马升的后衣领子,把人拉回来往里一搡,恶声喝道:“老实点!”
马升转身正正对上晏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分明带着笑意,但马升明白这笑并不是和善之意,而是晏珩对他这些小心思的嘲讽。
他自然清楚这些信笺落到晏珩手中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但现下他若软弱反而死的更快!
想到这儿,他慢慢的将惊惧压了下来,整理了下被何随拉乱的衣襟,而后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酒水,冷笑道:“晏都督虽位高权重,却也无权处置同为朝廷命官的下官!”
“都督仅凭着几封捏造出来的信笺就想栽赃陷害下官,下官不服!下官不认!”他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扯着嗓子吼道:“我要去京中面见圣上,我要喊冤!”
晏珩听完笑了起来:“你确定要上京?”
马升看着晏珩的笑,没有勇气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咽了咽口水,拢在袖中的手张开又捏紧,如此反复数次,他才强硬道:“自然!”
“下官定会将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给皇上!”
晏珩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模样:“这就太好了,省了本都督不少事。”他说着站起身,走到马升面前,微微俯身好声细语的道:“不过,本都督还要多说一句。”
“离开之前与父母妻室好生的告个别吧,本都督觉得你这次进京可能回不来了。”
晏珩的语调不重,甚至是温和的,但马升还是觉得有一股子森寒气息从心底里窜出来,遍布周身。
他又是吞咽了下口水,但嗓子眼似是被扼住了般,极其艰难的才咽下去,继而不受控的打了个寒颤,两颊上的肉也跟着抖索了下。
“都督,这话是何意?”
晏珩站直了身子,含笑道:“你们所谋之事在你手中败露了,进了京就算皇上不惩治你,你背后之人又岂会留下活口啊。”
马升忙道:“下官并没有图谋什么,一切都是都督多想了!”
“是,这话我信,皇上或许也能信。”晏珩点点头,道:“可是你背后的人会不会信呐?”
马升到此时,才算是彻底的慌了。
刚刚晏珩发难他还能强撑着反驳一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的每一条活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我...我不上京了,我不去了...。”马升想通这些,干脆耍起了无赖。
不等晏珩说什么,何随先绷不住,嗤的一声笑起来:“不上京?那你大约活不过今日了。”
说着看马升尚迷糊着没明白,何随笑着指着厅内厅外的人:“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的?真的是用午膳吗?”
“从你接下那差事开始,这府里府外便多了很多双眼睛盯着你!若他们知道你出了差错,即刻便会送你下去找阎王!”
“我们是来保你狗命的,你还不识好歹的乱吠!”
马升想到什么,一时面如死灰,周身的骨头似是瞬间被人抽走了般,没了支撑的他跌坐在地。
晏珩瞥一眼收回视线,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准备出发!”
何随笑着应下。
队伍出城直奔京都方向。
何随打马追上晏珩,满眼敬佩的说道:“都督怎知马升书房里藏有信笺的?”
晏珩道:“缺了一环。”
“嗯?”何随一愕,没明白的道:“什么缺了一环?”
晏珩偏头看着他道:“从马升拦下咱们开始,这件事情就处处的透着蹊跷,却又让人捉摸不透究竟是哪里蹊跷。”
“若那些山匪没有消失,或许我的注意力依旧会放在剿匪的事情上面,就算调查也至多就查到马升为什么没有上报为止。”
“你还记得马升见到我时说的话吗?”
何随被问,拧眉想了想,道:“就只记得他朝您喊救命来着。”
晏珩扭头看着前方,目光逐渐深冷:“他说,此处是除却水路之外的唯一一条回京的官道!”
“他一个小知县,如何能知道我会绕道蓟州的?”
经晏珩这么一点拨,何随旋即就明白了!
有匪的事情最先是兵部听闻的,而后禀报给了皇上,皇上是听了傅仲的建议才决定点晏珩为将,前去饶州剿匪的。
而从饶州离开,再到回京的这段路线,是秋分告诉晏珩的,并非由兵部派知。
这也就说明了,这条路线的拟定是出自皇上之手。
而最先给皇上提议派将震慑各州的傅仲是否又参与了规划路线呢?
结合从马升书房中找出的信笺,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说,自打晏珩出京,便已经进了傅仲的圈套里!
若非察觉了这些,那晏珩...,何随不敢想,恨恼的咬了咬牙,啐骂道:“真是只该死老狐狸。”
晏珩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又想起了那些消失的山匪。
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得幸见一见为他们出谋划策的那位高人!
这边聚义堂的客房里,昏睡了两日的玉卿卿终于睁开了眼。
还没等她看清楚身处何处,就听道床榻边有人欢喜的道:“快去通知大当家,人醒了!”
她侧颈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影影绰绰隐约瞧见几个人手舞足蹈,也顾不得周身的疼痛,她舔了舔嘴角,声音低弱的道:“水...请给我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