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康不由呆愣当场。
这册书籍来自多年之前,在一个坊市之中的淘换,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刚好被他捡漏。
见好友们都投来询问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随后便将目光迅速的转回了书册之上。
“先天神魂有缺者,寿数不过常人三成。”
只是这第一句,就已经让他面色大变,捧着书籍的手掌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乌康女儿自小身子孱弱,面黄肌瘦,百般调理都无作用。
找过精通医道的修士看过,只给出“神魂有缺”一句评语,就摇头叹息,不肯多言。
这么多年他一直各处问询,家财散尽,自己也苦研丹道,为的就是能想法子,炼出一剂弥补的丹药。
但以他所处的环境和阶层,这个想法实在难如登天,甚至对女儿病情的详情都了解不多。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病真正的后果有多严重。
“三成……”
“莹莹已经……年近二十……”
乌康脸色惨白,这意味着,女儿最多只有十年好活。
而因为身体的脆弱,她不能在修行一道上投入太多精力,至今也只是一个开了一窍的炼体士。
洁白的飞舟依旧在流云中穿梭着。
往日格外舒爽的清风拂面,这时却让他通体冰寒。
本以为这一次回去接过女儿,入得凤元宫,艰难处境会稍缓,曙光就在眼前。
却不想……
“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乌康努力的平复着心绪,将心力再次投向书册,犹如抱着救命稻草。
“我走访多年,寻遍各处深山老林,名泽大川,却始终不得良药。”
“神魂有缺,补之。”
“人道有缺,杀之。”
“天道有缺,破之。”
短短几句话,字里行间都充斥着那股桀骜和不屈。
“俩剂良方,供后人参考,其一,五离定魂丹,取完整魂体……”
“难度极大,且需五枚丹药,才能补完残魂,具体效用如何,不得而知。”
“其二,取另外先天神魂残缺者魂体,所需为二,以鬼道邪法祭练,寻找共生容器,或为奇兽,或为神兵,三者合一,转生其内。”
“之后残存于世,不类人属。”
乌康嘴唇都已没有一丝血色,摆在面前的俩条路,没有一个是好走的。
小心翼翼的将眼前那枚丹药装好,不敢研究,不敢触碰。
这可能就是书中提到的“五离定魂丹”,也是他心里,唯一的一条路。
至于第二种……暂且不提需要对同样遭遇之人的毒手,只说一想到那副为兽为兵的画面,乌康就已心如刀割。
“五离定魂丹太难炼制,且必会引动雷劫,我时日无多,药材难集。”
“先天残魂者,我苦寻多年,只找到二人,一者病入膏肓,更无任何修为在身,已落死境,神魂难堪一用。”
“一者为雍州乌氏女乌莹,暂且记下。”
乌康猛地一惊,眼球里都充起血色,要不是昨日才联系过,知道已经不远的家中,女儿正好端端的等着自己归来。
只怕此刻他就已经五内俱焚。
之后的一些笔记,都是关于病情的研究和心得,偶尔掺杂着些许对“药材”的评鉴。
却触目惊心,不能直视。
所谓药材,都是来自鲜活的生命,手段之残忍,态度之漠然,令人心寒。
乌康继续不安的向后翻去。
略过那些不太重要的经历后,很快到了结尾处。
“大限已至。”
第一句话就让他目光一凝。
笔记的主人却似乎很平静,字迹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心绪的波动。
“宁愿枉死,不求往生,若为猪犬牛羊,也该是这一世自选。”
“寄托天道,苦求虚无缥缈的轮回,何其可笑。”
“便如此吧,弥留之际,炼一炉好丹。”
“皆为劫中人,愿尔可破之。”
乌康心中的巨浪不断翻腾,怀中小心藏好的那粒“五离定魂丹”似乎也灼热滚烫起来。
这时他才知道,为何之前会偶然得到这本笔记。
无关运气,只是别人故意送上门来的。
起初或许是个“坐标”?用以定位女儿乌莹。
到了最后,无法凑齐第二条路所需的人数,便成了嘱托和绝笔,也是将“破劫”希望,传递下去的渠道。
一时间对于笔记主人的观感,也复杂了起来。
前一刻还在愤怒于对方对女儿的觊觎和杀意。
后一刻便有些佩服对方面对生死的决绝和狠辣,那份敢于向天鸣不平的壮阔气度。
当然,这种态度,都是基于笔记主人,已经彻底消亡于世的前提下。
“好在……他已经死了。”
否则乌康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样一个敌人。
“乌大哥……我们到了。”
裘蓉脸带喜色,指了指下方的山脉。
乌康这才惊觉,原来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许久,飞舟已经抵达了家乡雍州。
他站立起身,却不禁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已经满身的冷汗,脚下发虚。
裘蓉连忙上前俩步,扶住对方。
埋怨道:“和个书呆子似的,看了一路,站都站不……”
话语却骤然一顿,因为自己手掌处传来痛楚。
抬头望去,便见乌康紧紧捏着她的手,神色有些仓皇,似乎渴望着从这边汲取一些力量。
裘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