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跪在地上,哭得泪如雨下,旁边围着没走的人也纷纷聚拢过来,众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洛凌君才弄明白,这几个人连同那个孩子就是他们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了。
他们的村子在荷城比较靠北的地方,也是最先发生旱灾的地方,据说两三年前雨水就开始少了,收成也坏了很多,但好在交完租子多少还有些余粮,一家老小省吃俭用也勉强够用。
但是今年撒到地里的种子没长多少,还突然发生蝗灾,眼看地里的庄稼不保,但这时候已经连山里的野菜都吃完了,没钱买粮有的人甚至卖儿鬻女,更有甚者易子而食。
附近每个村子里都有人饿死病死,官绅豪吏却只知道鱼肉乡里,无所作为,他们实在没办法了,几个村里的人商量一下,才被迫离开。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长在荷城,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
“这一路往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能不能活着走到下一座城都难说。”
“我们大人怎么都好说,可狗娃这孩子还小,受不住啊。”
“唉,别说了,别说了……”
洛凌君皱眉,本以为灾祸是突然发生,却不想早就有苗头,不管知州是怕自己政绩受损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这样不管百姓生死的狗官都不能放任不管。
让沈诚将这些人先待下去,洛凌君沉声吩咐,“让人先安顿好这些百姓,让人在附近看看,如果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带到一处安顿,剩下的等我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穆绾庭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双拳紧握缓缓闭上双眼。
“主子。”红衣叫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也不敢再叫,只好守在她身边等着。
“让人去附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穆绾庭睁开眼睛,目光冷冷的。
红衣连忙点头应下,刚出来马车,就看到洛凌君沉着脸走回来,立刻行礼道,“世子,公主还在车上。”
洛凌君抬眼看了马车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红衣赶忙行礼告退,走出一段距离才垮下肩膀,长舒一口气。
洛凌君打开马车,看到马车里已经收拾整洁,穆绾庭整靠在一旁冷着脸看书,不禁笑了笑,“红衣走的哭丧着脸,我还以为是你骂她了。”
“她早就习惯了,不会因为挨两句骂就哭丧着脸。”穆绾庭的目光从书上收回来,看了洛凌君一眼,意有所指,“她分明是被你们北辰的风土民情吓的。”
洛凌君伸手将穆绾庭手里的书拿走,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今日仲黎替这些百姓谢谢公主。”
今日若不是穆绾庭慷慨解囊,给流民们分了些粮食布匹,只怕很难收场。
“这江山又不是你洛家的,用得着你谢吗?”穆绾庭却是冷哼一声,又把书拿了起来。
穆绾庭把书拿在手里却并没有翻开。
洛凌君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上令不能下达常有发生,百官只顾个人政绩拉帮结派,不理民间疾苦,这些都是常态。”
“你也觉得这正常?”穆绾庭挑眉。
“自然不敢苟同,太子这些年也在试图改变,但的确如你所说,官官相护,利益捆绑,拉帮结派,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也很为难。”洛凌君表情严肃,伸手将穆绾庭手里的书拿了过来,放在一边,“这些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穆绾庭看着洛凌君,过了半晌突然问道,“你想坐那个位置吗?”
西北军三十万,牢牢握在靖国公手里,西南军三十万,也尽在洛凌君掌握,再加上穆绾庭手里的势力,别说改朝换代,就算是一统天下也不是难事。
这件事难就难在靖国公一门忠烈,誓死效忠北辰皇室,定然不会做谋逆之事。
“从未。”洛凌君说的斩钉截铁,随后看向穆绾庭,“陛下为何倚重我洛家,想必你是知道的。”
传闻靖国公祖上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曾在危难时救过高祖皇帝的性命,所以立国后才被封为靖国公,高祖曾亲赐丹书铁劵,允世袭爵位。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穆绾庭却是知道,洛家之所以如此受皇帝宠信,完全是因为高祖南宫极起兵之前,洛家先祖就是南宫极的贴身侍卫,对南宫一族更是忠心耿耿。
即便后来被封为国公,这种忠诚也没有改变过。
洛家的女儿很少有入宫为妃的,是因为洛家的儿郎在战场厮杀足以延续这份荣耀,不需要她们为家族再做牺牲。
穆绾庭淡淡一笑,“果真如传闻所说,只要有靖国公在,南宫家的皇位就稳如泰山。”
洛凌君收回目光,闪过一抹苦涩,“当初公主不也正是看中洛家与皇室的关系,才选择仲黎的吗?”
穆绾庭眼神微动,却也没有解释,“依你看,荷城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我已让人将消息传给陛下,我们暂时先在荷城逗留几日,且看陛下如何定夺吧。”洛凌君眼神暗了暗。
此次将消息传给皇帝,主要是想看下皇帝的态度。
秦王有太后支持,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少错事,却都被皇帝揭过了,这让太后一党更加变本加厉,行事更加猖狂。
消息悄无声息的送到北辰皇宫,皇帝看到消息后震怒,太子南宫煜与礼部官员正在与皇帝议事,连忙挥退礼部官员。
“真是反了天了!”皇帝把御案拍的哐哐响。
南宫煜立在不远处,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