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有从炕上爬下来,踢拉着鞋子,把鞋后跟踩的扁平,也不穿上,就这样当作拖鞋穿着,想要迎上前,心中又有怨气,反复踌躇中,马喊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起来啦,起来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
眼看这事是躲不过去了,李大有也没办法,搬来长凳,招呼着张主任坐下,又拿出了家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烟袋,递到了张主任的面前。
“来,张主任,吃烟。”
张主任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这边李大有又看向了周游和得福,“你们两个吃不吃?”
“娃娃吃啥烟嘛!”
马喊水一把抢过烟袋,顺势坐到了炕上,有心吸上两口,可是人家张主任还等着问话呢。
“两个小娃娃,刚吃了几天官粮,吃不了旱烟了?”
李大有不屑,他历来和马喊水都不对付。
“那咋?”马喊水知道李大有这是嫉妒心作祟,他们涌泉村是个什么地方,鸟不拉屎,驴不撒尿,他们老马家如今出了一个当官的,别人怎能不眼红。
至于周游,那是孤儿一个,和得福的性质,又不一样了。
所以马喊水心里对于李大有嫉妒的表现,非常高兴,原本两人就不对付,如今自家孩子比过了李大有家,那种成就感,就一个字,爽!
“额家的娃娃,就算吃烟,那也得吃带把的纸烟。”
马喊水有些小得意的说道,说完之后,他没给李大有反驳的机会,直接岔开了话题。
“你别跟我抬杠,张主任来找你有事。”
张主任刚刚开口,李大有就连忙摆摆手,“额知道,额知道,马喊水带着你,把涌泉村该问的人都问了,不就想把额当个靶子打吗?”
“你胡说啥呢!”
马喊水瞪眼。
看着张主任平静的模样,李大有也急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对抗政府的政策,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张主任打算如何定性。
“额先说明啊,这件事绝不是额撺掇的那些人。”
李大有先撇清自己,他转身从床头翻了翻,翻出一个小药瓶来,解释道,“额为啥不去,不是额吃不了苦,而是额有沙眼。这是老毛病了。”
“大有叔,你啥时候有这个毛病了?”
周游突然插了一句,有些奇怪的问道。
别看李大有对张主任心怀畏惧,说话低声下气,对周游可没有那么客气。
“你个娃娃,懂个屁,额有什么毛病,还得告诉你不成?”
李大有的火力凶猛,刚喷完周游几句话,一只鸡突然闯了进来,李大有的眼前一亮,立刻扑了过去,双手抓住误闯的珍珠鸡,乐得呵呵笑。
“张主任,你只是一个有福的人,这刚来,就有鸡吃。咱村来得这一批扶贫珍珠鸡,在代理村主任马喊水的带领下,偷着杀的吃得,就剩这一只了。”
马喊水一听,这话哪能是随便说的,还是张主任的面前,这可是扶贫物资,偷着吃掉,是要受处分的。
“你说啥呢?谁偷着吃了,这是扶贫鸡,可吃不得!”
马喊水一边焦急的解释,一边偷偷摸摸的看向张主任。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张主任,还是周游,心里都有些悲哀,马喊水解释的那么苍白无力,张主任怎么可能会相信。
只是他也能够理解马喊水等人的做法,涌泉村的这些人,过得苦不说,也懒得要命,宁愿这么半死不活的熬着,也不愿意做出改变。
吊庄移民,首先要改变的,还是过去的老旧思想。
马喊水和李大有一番拉扯,把仅剩的珍珠鸡扔了出去,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他们吃掉扶贫鸡的事情。
李大有有些得意,他一番拉扯,眼看就要把事情给搅和混了。
“不要闹了,大有叔,你给个痛快话,去还是不去!”
如今十九岁的得福,还有些少年意气,看到李大有这种无赖惫懒的模样,脾气一上来,谁也管不住。
只是李大有是铁了心不愿意去吃沙子,他坐到了炕上,嘴里吆喝着就不信政府会把他饿死,在村里,他照样能够领到救济粮。
一心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得福,哪能看得惯这样的李大有,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张主任连忙站起来阻止,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事情越吵越糟糕。
不过李大有额不去,额就是不去的模样,着实令人生气。
周游倒是能够理解他,不管政府说得再好,什么塞上江南之类的,在李大有看来,以后的事情,有谱没谱还不好说,现在他们却是要去吃苦的。
玉泉营以后的发展到底什么样,如果不是有超前的眼光,和坚定的信念,谁能够确定?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玉泉营的发展再差,那也比在涌泉村这种地方刨食来得强。
周游一把拉住了想要和李大有理论的得福,李大有的思想转变不过来,就算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用,想要说服他吊庄移民,不论是得福还是他,就算是马喊水都没有用。
“大有叔,这事你再考虑一下,得福也是为了你好,额们先回去了。”
周游拉住得福说完,又给了张主任一个眼色,“张主任,咱们先回去,给大有叔时间考虑考虑吧。”
几个人出了门,李大有还在屋里喊着:不用考虑,额就是不去。
得福生着闷气,也不说话,他如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大家好,为什么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