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易连烨很快回过神,弯腰把杯子捡起来,换了一个干净的,重新给黎深陌倒了一杯水端回来:“怎么想起问我舅舅了,他都过世很多年了。”
黎深陌抬眸,接过他手里的水杯,眼里没有半分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他舅舅已经死了。
可如果已经知道,为什么还会突然问起一个已经过世的人,黎深陌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又或者,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易连烨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却无法从黎深陌的脸上,看出多余的东西。
他好像就随口这么一问,得知易连烨舅舅的死讯,淡淡的启唇:“抱歉。”
“没关系,都过了这么久了,早就接受了。”
易连烨摆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没越过这个问题,主动提起:“我舅舅是病死的,他跟我妈妈姐弟关系很好,我妈妈生病过世后不久,我舅舅也就查出有肿瘤,没几年也过世了。”
易连烨想起来,那几年的易家,就像是应劫,接二连三的出事。
他当时也就是个半大少年,很多事情,记得已经没有那么清楚,只记得舅舅在他妈妈过世后,很照顾他们兄妹俩,时不时就会来易家看望他们。
“我舅舅是个警务人员,小时候我就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想要学着他保家卫国,如果不是易家只有我一个儿子,我爸爸又不同意我妹妹经商,可能我学的就不是金融。”
“你的格斗就是跟你舅舅学的?”黎深陌想起他跟易连烨不打不相识的画面。
易连烨颔首:“对,我舅舅的观念跟我爸一样,都觉得儿子就得什么都会,这样才能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易连烨小时候,没少被舅舅摔打,记忆中的舅舅,一直是高大勇武,直到他查出有肿瘤,动完手术开始化疗,身上的肌肉开始一点点消失,整个人就像一点点变得干瘪的树皮……
那样的画面,易连烨已经在自己的妈妈身上看到过一次,再看到第二次,他已经连哭都不怎么哭得出来。
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易连烨忘不掉的,还有他舅舅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含泪跟他交代的遗言。
易连烨敛起眸,转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看向黎深陌。
“我跟你认识,其实不算巧合,我是专程去找你的。”
“……”
黎深陌有些意外的挑眉,看向易连烨。
易连烨笑了笑:“你当时学神的名号这么响亮,我一个商人,想要招揽人才,不为过吧?只不过方式独特了一点。”
黎深陌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没再跟易连烨聊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黎深陌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却回头提醒了一句:“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黎深陌走出公司,外面已经开始下雨。
他拿出手机想要打车,看见屏幕上有几条信息。
熹熹:“下雨了,你忙完了吗?”
熹熹:“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记得按时吃饭,不然会胃痛。”
熹熹:“你如果回来不方便,我可以带雨伞过去接你……和我哥哥。”
后面的哥哥,好像是勉强加上去的。
如果让易连烨看到,估计要吐血三升。
黎深陌阴郁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
她不说,他已经忘了自己没有吃晚饭。
黎深陌没有饿着回去,而是沿着公司门口的廊道,在旁边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点了一碗面。
清汤寡水的鸡蛋面,看起来就很养胃。
黎深陌拍了照片,给徐浅熹发过去,告诉她,自己还有工作没有忙完,要晚点才能回去。
徐浅熹虽然没有回信息,但黎深陌能想象到,她对着手机碎碎念,骂自己哥哥是万恶的奸商的画面。
易连烨估计要打喷嚏了。
安抚了徐浅熹,又填饱了胃。
黎深陌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打车去了一趟他妈妈在的疗养院。
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他没有去病房,只是去了他妈妈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从监控上,看了看他妈妈的情况。
颜雅月已经睡着了。
恬静温和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你妈妈这段时间的情况有所好转,白天清醒的时候,会问我们的工作人员借钢琴,我见她状态不错,就让人借给了她,还拍了一些她弹琴的视频。”
医生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拍摄的视频递给黎深陌看。
视频里的颜雅月,举止优雅,落落大方的坐在一家普通的钢琴面前,葱白如玉的手指,缓缓移动,钢琴立刻响起一阵悦耳的音符。
黎深陌把她弹的曲子全都听完,眼眸微动。
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妈妈弹的,全是他爸爸最喜欢的曲子。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却永远活着。
他妈妈就像一个活死人,而他爸爸,永远活在她心里。
黎深陌把视频全都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将手机还给了医生:“我妈妈她除了开始弹琴,还有别的举动吗?比如……伤人,或者胡言乱语。”
“没有。”医生欣慰道:“她最近不仅情绪很稳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几次,还跟我打听你上次带来的人。”
黎深陌怔了怔:“我上次带来的人?”
“对,就是那个叫徐浅熹的女孩,你妈妈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跟我打听她家里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