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郎君,官家召您入内!”
内侍铁冶的这句话让李贤醒悟过来,他在崇政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数着蚂蚁都快睡着了。
“好!”李贤揉了揉眼,振奋精神,仰头看了眼天空中央的太阳,随着铁冶入内。
脚步刚落入,一股饭香扑面而来。
……
刘娥方才带着宫女一起去给皇帝和大臣们送饭,略微有些生气。你说那群读书人,天天拿着官家给的钱,入京赶考为大宋效力就不说了。自己能力不足,还怨恨不公,反正左右都是官家的不是。
她作为官家的枕边人,每次看到官家为国事操劳不说,连带着因这些不成器的士子也操心,便有些看不过去。
今次在崇政殿遇到的那士子,看起来有些年轻,可能才参加科考一两次,就没沉住气,和那群士子一道,又来烦官家,还让官家亲自召见。
虽知后宫不得干政,但刘娥还是没有沉住气,就多说了两句。
“负心多是读书人!”
一路上,刘娥一直喃喃自语着。
她刚回福宁殿,这下听说医官来了,忙把不相干的思绪摒弃,又叫上了另几个内侍,去往坤宁殿,亲自照看章穆皇后。
郭皇后近些时日来,疾病加重,常常痛的晕厥。太医用了无数药,也没见效。按照那些医官的联合诊治,这郭皇后怕是活不久了。
越是如此,刘娥越是伺候的认真。
郭皇后,一旦病故,最有可能成为后宫之主的便是她。这一切还要外面的臣子同意,所有唯有在这时用心用力的服侍好郭皇后,她未来上位的阻力也就越小。
而在福宁殿内,几个平常伺候皇帝的宫女,去往御厨房随刘娥去往崇政殿送完饭食回来后,和往常一样忙碌起来,开始打扫福宁殿的卫生。
福宁殿乃是大宋官家的寝宫,平日除了上朝,及在崇政殿处理政事外,大宋官家停留最长的地方,就是福宁殿。
能在福宁殿里专门伺候皇帝的宫女,都是刘娥非常信任的人。若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福宁殿内,刘娥所挑选的宫女,全都是貌美年轻者。
大宋官家到现在还没有活下来的子嗣,君王无后是大事,而刘娥自己年纪略长,受孕的概率不大,便把心思放在了她手下的宫女身上。甚至出宫,遇到一些看对眼的,还会专门带入宫内,使之专门服侍皇帝。
福宁殿内经常出现的貌美陌生女子,便是如此。
宫女们三三两两拿着抹布,水盆正在认真清洁。
其中有两个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显然是相熟且关系不错者。
“李冉,你是不是认识崇政殿那士子?怎么一会宫里,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没有,没有的事,周巧儿,你可别乱说!就是看着有些眼熟罢了!”
李冉和周巧儿都是刘娥上次出宫后,带回来的宫女,两人又恰好被分到了福宁殿。
其中,李冉是在尼姑庵出家的,当时刘娥是专门去许愿,碰见李冉,见之长得不错,便问询她可愿随她入宫享受荣华富贵,可先给她钱财云云。想到弟弟李用和成亲需要的花费,李冉一咬牙就同意了下来。
周巧儿不同,是她爹寻着门路,花了不少钱,才送到刘娥身边,后被带入宫内的。若是周家女儿能得官家宠幸,商贾世家的周家,说不定会凭外戚夺得一席地位。当然,这种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周老爷确实那么做了。
两人在宫里都是无依无靠的,况且入了后宫,她们就是皇帝的女人。
周巧儿敏锐地察觉李冉有些言不由衷,左右见无人靠近,扶在李冉耳边道:“小冉,听我一句言。无论你们有过什么,但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先不说那士子恶了刘修仪,如今咱们又入了宫。
私通外臣这个罪名,那是被处死的下场。
宫闱险恶,入了这里,这辈子就很难出去了。
你我又无依无靠,先要保证的是相互扶持活下去!”
李冉努力的擦着地板,眼睛只随着那块抹布晃动,很久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看向周巧儿,柔声道:“巧儿,你说得对!小冉知道怎么做,知道要忘记什么……”
也知道有的却不能忘,比如当日的救命之恩。
李冉在心中补充道。
周巧儿眨眨眼,高兴道:“小冉,你能明白就好!刘修仪方才离开时说了,今夜由你我服侍官家,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才是!
若能给官家生个子嗣,那就真的是一飞冲天,不用再在宫内过活这些苦日子了。”
李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晓得别人在过什么苦日子,反正李贤在崇政殿正过着苦日子。
你能想象皇帝和一群大臣吃的热火朝天,仅有他一个人饿着肚子,于一旁咽口水的情形吗?
其实这也不怪皇帝赵恒,谁让之前赵恒问李贤吃了没,李贤谦虚的说了声吃了,后面也就只有干站着。
忍耐是种很难受的状态,既要接受身体的压力,又要接受心理的压力。
李贤足足忍受了一柱香的时间,眼睁睁看着皇帝和臣子们盛满饭菜的碗筷变空,又被宫人拿下去,中间还响起了几声零零碎碎的饱嗝。
好在大宋官家相对和蔼,不是暴君,见了他也不用下跪。吃完饭擦了嘴,注意到李贤站了有一会儿,还让内侍拿了个凳子,让他坐在下方。
道谢坐下后,李贤才有时间抬头偷偷打量坐在上方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