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太妃说话间,嘴角已有血丝溢出。
她盯着墨浅裳,笑着道,“娘娘,嫔妾的命,救不下来了是吗?”
“但凡有一丝希望,哀家都希望你活下去。”墨浅裳瞧着静安太妃,“纵然不知道君临渊为何会留君临绝一命,然则,哀家不信君临渊会做无用之事。君临绝背后定然还有旁的牵扯。至于太妃,身为君临绝的生母,若是你暴毙,必然引起君临绝,和君临绝背后暗藏势力的牵扯。”
“如今和绝儿一同起兵造反的人早就被抄家灭门了,哪里还有什么势力?”静安太妃反问着墨浅裳,“若是当真有那些暗藏的势力,我怎么可能会和君临风联手?”
她似是着急反问,半日才反应过来。
——这是墨浅裳的试探。
纵然没有那势力,留着她的命,也算是一个保障,毕竟,君临渊留了君临绝的命。
而君临绝生母死了,必然会造成君临绝拼死反扑。
留着她静安太妃,一方面她在深宫之中,好把控,不过宫里多了个要供养的老太妃而已,一方面,有成功掣肘了君临绝。
墨浅裳当然能留则留她的命!
“我原是走错了……真的走错了。”静安太妃轻轻喘着吸,“我千不该,万不该,生了和君临风合作的心思,他心狠手辣,全然不是他面上的模样。有用则留无用则杀,他甚至从不清楚我到底是谁?反倒是你,我只不过和你交手两日,你便将我的底扒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都被你骗了,我今日早晨,还信了你当真会直接要了我的命。包括君临风!”
墨浅裳眸光晦暗,笑了笑,“我的长辈曾经教导过我,永远不要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别人,就好像永远不要将自己的财产和底细告诉旁人一样。”
静安太妃的口角流出鲜血,“嫔妾……嫔妾真的还想见一见绝儿啊。他真的还活着吗?他……到底在哪里。”
墨浅裳皱眉,瞧向了一旁的彩鸳,“陛下还没来吗?”
乾清宫和坤宁宫离得可是前后脚的距离,并排的两个宫室,陛下怎么这时候还不曾到。
“陛下已经亲自去追剿南平王在盛京的暗卫营了。”彩鸳压低了声音,“想来正在交手的时候,如今不在宫内。”
墨浅裳心头一紧。
君临渊真的是,太胡闹了!
能够追查到这一步,本就是占了大便宜!能够得多少东西都成,灭一灭君临风的锐气就行!
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带人去剿灭君临风的老巢?
君临风的身手和心计都不差!剑痴的名号又不是白来的!
短短一瞬间,墨浅裳已经开始设法去想如何去牵制君临风了——
连淑太妃自作孽在他回朝次日暴毙,他都没有眨眼过,这个男人早就心冷如铁石了!
除非薛凉薇再生,否则这个男人惧怕过谁?
墨浅裳皱眉,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静安太妃。
“彩鸳,用尽所有办法,保住静安太妃的命。”
“是,娘娘。”
“另外,传哀家旨意,召君临风进宫。就说,宫里遇到了缅南细作,他既然来自缅南,就让他进宫来出谋划策,救救静安太妃的命!”
彩鸳一愣,“可是娘娘,如今还有宫禁……”
“都火烧眉毛了,还谈什么宫禁!就说是哀家的旨意,命禁卫军前去带人,若是请不来人,就按照缅南细作的同伙,以谋逆罪论处!”
不得不说墨浅裳这一招用得还真是歹毒,如果静安太妃当真死了,左一句缅南刺客,又一句君临风,成功祸水东引,就算君临绝恨,也是恨到了君临风的头上——纵然君临风根本看不上君临绝这么个谋朝篡位的废皇子。
如今眼瞧着静安太妃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少,又不肯合盘托出自己所知,生怕没了把柄被墨浅裳直接放弃了,甚至还提出了想见君临绝的念头。
——只等着墨浅裳答应了她,她才肯勉强点头吗?
墨浅裳也没心思和她磨下去了,生死随她。
毕竟,她想知道的只是旧事,和眼前火烧眉毛的事儿相比,这点旧事又算得了什么?
墨浅裳扶着彩鸳的手,走出了坤宁宫。
阴沉的天空,忽然开始落下星星碎碎的凉意来。
“娘娘……是初雪……下雪了……”
墨浅裳攥紧了衣裳,雪霰子迎风打在脸上,冰冷的疼着。
彩鸳慌张为墨浅裳用伞遮了,又取了手炉来,放在了墨浅裳的怀中。
“娘娘仔细,才下雪,石阶凉滑。”
扶着彩鸳的手,墨浅裳心事忡忡地下了台阶,一步步朝着软轿走去。
她承认,今晚她着急了。
如今陛下千秋宴,万国来朝,缅南女王更是派遣了三个公主前来,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说什么缅南闹细作,还伤了太妃,岂不是给缅南难堪。
不知道的,说她不懂事,为了争风吃醋,连公主的醋都吃。
知道的,也要骂她一句,不识大体。
闹不好,这可是能够成为两国交战的导火线的。
墨浅裳心中也是权衡了的,越国公主如今还在大周境内,连着嫡长皇子玄鸣都在。
不管越国怎么想,借越国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缅南女王一般,一起对他大周翻脸。
墨浅裳回了慈宁宫,一如她所预料一般,君临渊那边也没消息,君临风,也没有消息。
夜一分一秒的过去,墨浅裳睡不着,索性命摆了纸墨笔砚,信手写着《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