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太守府内,马三兴怒不可遏:“郎主,麾下请诛吴郡四姓,以祭麾下战死儿郎!”
众将群情激奋,纷纷请求诛四姓之族。
未破城之前,韩家军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他们用弓箭向城内发射了投降,便不会妄加杀戮,但若负隅顽抗,城破之后,便要诛其满门。
如今,却是到了兑现之时。
但韩端还是不想大肆杀戮。
吴郡四姓所有族人加上他们的部曲,远远不止一万之数,如此多的人口全部杀掉,实在是有些可惜。
“一族之中,也同样有穷困潦倒的远支子弟,也有与主支不和,并未共同参与顽抗的,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就杀了,那对这些人未免有些不大公平。”
别看那些世家远支子弟在外面扯虎皮拉大旗,但真正在族内,他们根本说不上话,买不起笔墨纸砚读不起书的同样大有人在。
而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能力为主支被诛而去复仇的。
不过,在这个时代和一群大老粗说“公平”,无异于对牛弹琴,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公平。
所以一听这话,马三兴便咧着嘴笑道:“那只能算他们倒霉,姓什么不好,非要姓什么顾陆朱张?”
中军记室参军陆淮普顿时便不满地道:“马总管,姓氏是祖宗传下来的,你这话说得可有点不讲理了。”
马三兴这才发现自己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韩家军中可是有不少将领是姓这四个姓的,他抠了抠脸颊,呵呵笑道:“老陆老陆,我说的不是你,你又不是吴郡的,瞎凑什么热闹?”
话音刚落,韩端麾下中军军帅顾超便叫了起来:“马总管,我便是吴郡人氏,难道你方才说的是我?”
韩端也呵呵笑道:“三兴,你这话得罪的人可多了,改日见了济之,定要向他转述你今日所说,让他再来领教你的刀术。”
当初韩端和张和一起火攻镜湖湖心岛时,马三兴曾与张和有过一战,当时并未分出胜负,马三兴归顺韩端后,说起那晚之事来颇有些不服,因此后来又有过几次较量,但每次都被张和打得鼻青脸肿。
今日在场的将领,大多都是韩端以前的老部曲,此时听韩端一说,顿时便哄堂大笑起来。
马三兴脸红脖子粗地对众将吼道:“笑什么笑?你等有谁有胜得了老张,我就为他提刀牵马!”
这话可就没人敢再接口了。
谁都知道韩家军中四员猛将,第一非韩端莫属,第二便要数张和张济之,第三是马三兴,第四则是卜僧念,这些将领连排老四的卜总管都打不过,更别提去挑战老二了。
“好了,言归正传!”韩端摆了摆手,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将目光转而看向他。
“我的意思,吴郡四姓,主支必须处斩,并不单单是他们与我为敌,而是彼等裹挟百姓,给我军和吴郡军民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其罪当诛!”
“近支和远支当中,若有未参与其事者,可不受牵连。不过,即使不治彼等之罪,也不可再让其留在吴郡,将彼等拆散开来,分别送往淮南各地安置。”
“郎主此法可行,既不多杀伤人命,也可避免彼等日后再聚居为乱。”军正靳释问道:“那他们的家兵部曲,又当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韩端道:“四姓之家兵部曲,是此次抵抗我军之主力,不可轻纵!”
“队率及以上,尽数斩首,其余士卒送往矿冶挖矿,吴郡郡兵也可照此行事。”
靳释拱手应喏,随即却又问道:“郎主,冶山那边已经人多为患了,是不是送一些到寿阳新开的石炭矿去?”
韩端沉吟片刻道:“石炭日后的用量会越来越大,可以多送一些过去,不过,冶山那边也得解决。”
“萧振,你发一份文书给冶山全忠,让他从一年前送过去的俘虏中,选一批吃苦耐劳又愿意从军的到秦郡充任新卒。”
想了一想,他又说道:“再给济之去封信,将此事向他说明,顺便催一下他,让他抓紧组建府兵!”
趁着萧振之时,韩端又向文官武将们强调了两点。
一是军纪的问题。
不可扰民,更不可劫掠民财,这是韩端一再强调的问题,军中也是发现一起便严惩一起,目前来看效果非常不错,韩家军的军纪比朝廷官兵都要好得多。
一支军队的军纪,和将领有极大的关系,在保证后勤供给充足的前提下,只要将领约束得力,基本不会有败坏军纪之事发生,偶有极少害群之马,只要及时处理,也不会造成很大影响。
其次是组建郡县乡各级官府以及郡兵驻防,这些都有成例可循,用不着韩端多操心,他于此时提起此事,主要是重申一点:军队和政事分离。
拿下了吴郡,总算是将三吴之中尽数收入囊中,韩端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又收到了邦谍从广州传来的消息:章昭达部陈军于六月二十日攻破广州州治、南海郡治番禹,将欧阳纥活捉并押往建康。
州治所在,竟然被章昭达提三万兵便告攻破,韩端不由得暗骂欧阳纥无能。
但他看了邦谍送来的密信之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自从华皎叛乱以后,陈顼对欧阳纥也是心存疑忌,于是就征召他入朝担任左卫将军。
欧阳纥知道陈顼多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