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县官自然是方玉了,他同众人拱手,笑道。
“我父母就是农人,自小就知道农人的苦处。
平生最大的抱负就是让农人们日子富庶,衣食无忧。
这才壮着胆子,带大伙儿种西瓜试试。
想着卖给京都那些富人,咱们也多换两担粮食啊。
倒是辛苦大伙儿跟着我瞎胡闹了,不过,照这么下去,
恐怕真不是胡闹。
秋日时候,真是要家家户户宰羊杀猪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应道。
“好,到时候请大人来吃肉喝酒。”
“行啊,咱们县三十六个村子,轮着吃,我也要吃一个月了。”
方玉玩笑,听得众人更是乐呵呵。
见惯了耀武扬威鼻孔朝天的官儿,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如同自家子侄一般的县老爷,人人都觉得亲近呢。
不过,也没人敢小看就是了。
毕竟,城里为恶多年的胡家,刚刚被这位大人一手铲除了。
又闲话儿几句,方玉就道,“明日,县里就开始征徭役了。
大伙儿家里没活计的,尽量都去跟着修路。
虽然辛苦一些,但能吃饱。
路修好了,不只是秋日卖西瓜时候方便。
以后大伙儿进城卖个菜,有个走动,不用夏日一腿泥,冬日一身雪了。
明年,恐怕西瓜要种的更多,山上还要种果树。
这些都是经不住磕碰的。
路,一定要修的平坦整齐。
以后,从隔壁县城通过的车队,也许都要改道从我们这里走!
咱们修的不是山路,是财路,是子孙后代过好日子的路!”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大人放心,我们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
我们一定去!”
“对,都去,都去!”
农人们虽然任劳任怨,好似最好欺负的一群人。
但他们却不缺一颗分辨真假的心。
若是旁人跑来这么说,他们肯定也笑脸相迎,连声附和。
但去不去干活儿,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这一刻,他们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因为说话的人是方大人,是顶着日头,肯跟他们一腿泥站在地头儿。
肯同他们一桌儿吃饭喝水,走的时候还要留下银钱的好官!
即便最后种西瓜不成,修路白挨累,他们也不后悔。
因为这样的官儿实在太难得了,谁也舍不得怀疑…
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天黑时候,一身尘土的方玉带了四个差役,跑马进了城门。
路上百姓见了,虽然没有如同农人那般亲切招呼,但也是恭敬避退到路边。
先前,除掉了胡家那个桥安县的毒瘤,有后生跑去县衙壮着胆子要做差役。
结果,当真被录取了。
之后,很多人都跑去争抢,县衙择优选了十几个。
如今凑齐了十六捕快,二十差役的名册。
县令大人自掏银子垫付,给捕快和差役们做了新官袍,黑面白底皂的靴子,跨上腰刀。
城里城外走一走,简直威风的不成。
主要是,以前的捕快和差役,就是一群过境蝗虫。
吃东西不给钱,喝茶不给钱。
谁敢反抗,不用几日,就必定倒霉。
但这些新上任的捕快和差役却是吃用什么都给钱,一文不少。
听说县令大人说了,秋日时候卖了西瓜。
一两银子里,农人们留五成,衙门留四成税银,其余一成就是县衙众人的冰炭银子。
全县虽然才种了一百五十亩,但一亩地预计能卖一百个西瓜,按照最低三两算。
一亩地就是三百两银子啊,一百五十亩,就是四万五千多两。
一成就是四千多两!
大人们吃肉,他们就是跟着喝汤,一人也有个几十两。
可不是市集上这些蝇头小利能比,而且拿的光明正大。
当然,他们如此自律也是县令大人带来的人手…太厉害了!
新捕头姓杨,双刀挥起来,砍人就是砍瓜切菜…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衙门里供给的午饭,实在太好吃了。
相比之前郭大人时候的“猪食”,如今的午饭色香味俱全,简直是地狱和天堂之分。
以至于,每到正午之前,县城里众人都能看见差役和捕快们一路小跑往衙门赶。
实在是回去晚了,菜汤都捞不到…
渐渐,路上行人走的差不多了。
店铺也开始陆续关门板,这时候,几个半大小子拎了大扫帚就出现在街头。
他们挥舞着扫帚,开始仔细清扫街路。
碰到一些脏污,还会提水桶冲洗干净,多年灰突突的石路,也恢复了青色的身躯。
有小伙计从店铺里跑出来,手里兜了几个馒头或者窝头,塞给小子们。
小子们就欢喜接了,继续卖力清扫。
他们都是济安堂的孤儿,原本靠偷盗或者乞讨活命。
前些日子,县令老爷突然带了捕快们过去,抓了胁迫他们的地痞。
重新收拾了济安堂的破院子,给他们换了干净衣衫,看病问诊,最后又安排了这个扫街的差事。
街路两侧的商户每月交的税银里,会分出一部分,供给他们吃喝穿戴,甚至还有结余买了书本。
每天上午,他们会扫附近街路,下午有差役过去,教他们写算。
晚上这里人散了,他们才过来。
据说他们满了十五岁,就不能再住济安堂了,要出去自己寻活路了。
但他们不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