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景霞,尚漠兮站在桃树旁,望着闲生放在桃树下的水壶发呆。
敞口的水壶露着平静的水波,映着天上炸放的阳光。
尚漠兮想起了她远远等在密林身处,一身黑衣和满脸的寒气。
明明是故意等她,却状似无意,那个早晨,她是怀着忐忑的,可后来心波平静,温暖如水。
她早就想去蒋家村,可心里对他是有些怨的,这怨让她迟疑,甚至如蔓草缠身,越来越束缚她,当她的手想要伸出去,会有个很大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要去,你是个拖累,好不容易甩开的累赘,再贴上去显得很贱。
有洒扫婆子拿着扫帚出来扫水,见到大小姐问安行礼。
“叫闲生回来,备辆马车。”尚漠兮回身走进屋里,踏出满室水痕,同时坚定决心,现在就去蒋家村。
她迟疑地坐在梳妆台前,看自己贴着纱布的脸,有点丑,这幅样子根本不想叫林书看到,于是,她伸手揭掉纱布。
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些胭脂水粉摆着,匆匆上了装。
又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而不显张扬的衣服穿在身上。
换上新衣的尚漠兮走到床前,低身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只木老鼠。
老鼠又软了些,缓缓睁开绿豆眼,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呲呲呲……
尚漠兮摸了摸它的头,抬手将它放进宽大的袖口。
“小姐,怎么了,要出去吗?”
“姐姐,你去哪,我和你去……”
闲生和尚子茉一人扶着一个门边看她。
“姐,你的脸?”尚子茉哒哒哒地跑进屋,捧着姐姐的脸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然后咯咯咯地笑出声。
“真的好了?太好了,姐姐,你又恢复了倾国倾城的美貌。”
尚漠兮打掉她的手,又捏捏她的鼻子,语气调皮:“看把你乐的,多亏你的膏药,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
“对了,你不是病了吗?不会这么快就好了吧!”
尚漠兮没料到,去叫闲生还顺带个子茉,子茉这小脸红扑扑的,哪里是有病的样子。
闲生哼了声:“四小姐是个鬼精灵,我冒着大雨给她送药,她倒好,窝在屋里吃冰。”
尚子茉撅噘嘴:“大娘过生日这种场面是各种人物的虚假寒暄,我呆上一天,才真会病了呢!对了姐,你去哪,带我,我在家里闷得慌。”
“蒋家村,我生活过的地方。”
尚漠兮淡淡你说完,闲生凑上来:“小姐,这里距蒋家村要走三四个时辰,现在已近中午,快去快回,也要半夜了。”
“我去接一个人回府。”尚漠兮回头看闲生:“今天是大娘生辰,我们出去会很方便。”
“接人?”闲生是疑问句。
尚子茉却凑上来,睁大眼睛打趣她:“是不是男人?”
遭了姐姐一记眼风犹不甘心,继续点头颇为正经道:“公子世无双,公子陌上玉,姐,想好哪里金屋藏娇了吗?”
关于以何种理由安置林书在尚书府,尚漠兮已经想好。
雨后的风光大好,暖阳浓烈照射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出了京城,尚子茉一直撩开帘子往出望。
“我每年都会去外祖家,真的,那是我每年最快乐的时光了,我可以在田间和小姑娘们追逐打闹,捉蛐蛐,斗鸡,我还会打鼓呢?”
尚子茉转过头,将闲生削好的苹果抢了过去,咔嚓一声,苹果肉在她齿缝间碎裂成小块渐至汁水。
闲生恼怒,语气嗔怪:“我给小姐削的。”
尚子茉朝她吐吐舌头:“姐姐不许我带丫鬟,自然就是你伺候我,难不成让我一路都干干巴巴的呀?”
闲生哪敢跟她一般计较,提起水果刀又削了一只。
“偏心,姐姐的这只明显比我的汁水多,看着就甜。”
闲生谨慎地半侧着身子,将一只剥了皮的白苹果偷塞进小姐嘴里。
尚漠兮宠溺一笑,抬手摸了摸闲生的头,另一只手抓住苹果不放,像个护食的孩子。
闲生估计也想透透气,撩起帘子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闲生在路旁看到个背着包袱的砖红衣衫的妇人。
“方姐姐。”
那人听见有人叫她,抬眼细看,挥动手中的帕子,喜道:“闲生,是你呀,你这是去哪?”
尚漠兮命车夫停车,从闲生敞开的帘子望出去。
车外站着一个皮肤白净的中年妇女,身上背着个包袱,一双眼睛微微弯起,是个好看的笑面。
闲生却反问道:“你这是去哪?”
那妇女回她:“回蒋家村看我丈夫。”
应该是个在外务工的妇女了,尚漠兮见闲生和她相熟就邀她上车同去。
方氏左右推拒,最后千恩万谢地上了车。车身较大,容纳四个人也绰绰有余。
方氏不说话,闲生解释两人的关系。
原来,方氏是兵部侍郎周景全周夫人的贴身仆妇。
周府和尚府关系尚可,两人采办食材,又是同一家,相熟自然而然。
尚漠兮自然想到和林书去周家驱鬼的情形,难怪方氏有些面熟。
闲生开始拉家常:“方姐,您闺女上私塾了吗?”
方氏认真答着:“上了,她爹一个人在家操持,实属不易啊,可我一年也是忙,回家的次数有限。”
听她这么一说,尚漠兮想起一人,忍不住问去:“夫家是谁?”
方氏颔首有礼:“拙夫周清。”
尚漠兮心里咯噔一下,恨觉自己愧疚于她,看她手指粗糙,衣衫简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