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街。
“酌情处置?”
李颐驻马大明门外,一脸忧伤地自言自语着。
这意思就是你自己想办法处置,我是不会跟你明说怎么办的,什么出动骑兵镇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皇帝会做出来的,皇帝一定是爱民如子的,皇帝不会让骑兵镇压百姓的。
都是奸臣……
都是那些奸臣瞒着朕干的,简直是丧心病狂。
所以这只能是你自作主张,如果不闹出麻烦来那就算你有功,但要是闹出麻烦来……
那你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可他又能怎样呢?
他终究得听皇帝的话啊!
至于原本应该和他一起承担这个重任的孙矿……
他能跟孙矿比啊,他爷爷就是个州同知,爹就是个监生,人哥都是尚书,剩下一个还是小九卿,这样的家庭是真正世代簪缨,门生故吏半朝廷,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受处罚。然后之前无论卷入王保案还是拦截不力的责任,全都会堆到他身上,所以想不落个凄惨下场,只能利用这个机会给皇帝解决问题。
他也难啊!
官和官也不一样啊。
“请陛下御承天门!”
“我们要见皇帝!”
……
门里面是海啸般的喊声。
甚至里面还夹杂着肆无忌惮的笑声。
很显然那些刁民们已经越来越放肆,跑到承天门外堵门喊皇帝出来,这种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如此轻易实现,而曾经让他们匍匐颤栗的皇权,此刻在他们面前竟然如此软弱,这很难不让他们越来越放肆。
皇帝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们直接堵了门?
官老爷又如何?
还不是在周围无可奈何?
刁民们正在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汇聚起来时所拥有的力量,这力量可以让皇权沉默,让官老爷们束手,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这力量其实可以更强,甚至可以让皇权坠地官老爷们跪伏,他们不需要畏惧皇权啊,他们也不需要怕官老爷啊,官老爷应该害怕他们。
拼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当他们真的准备拼的一身剐时候,却发现皇帝居然不敢出门了。
大明朝的刁民们,正站在觉醒的边缘。
“开门吧!”
李巡抚长叹一声说道。
在他前方左右两道券门缓缓打开,里面人山人海的场景立刻展现在他面前。
而且紧接着那里就有人回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这道日常几乎不会打开的城门,还有城门外严阵以待的骑兵,然后一些人开始躁动起来,随着他们的喊声更多人转过头,有人立刻向前面挤了进去报信。
“军门,真动手啊?”
李颐身旁的太平寨参将王承业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以为如何,不动手难道就这样看着这些刁民围堵承天门,在此肆无忌惮的惊扰圣驾?这祸是你们惹下的,自然还得你们解决!”
李巡抚怒道。
这明明是王保惹出来的嘛。
王参将腹诽着。
不过他可不敢跟巡抚老爷顶嘴,赶紧拎起一根木头棒子,准确说是一根去掉了枪头的枪杆,而在他身后列阵的一千多骑兵也都同样拎着这种棒子,在御道的另一边是石匣游击李承蕙,他后面同样是一千骑兵,而且也是这种大棒子。这就是李巡抚的解决办法,从大明门冲进去用大棒向前驱赶,真正用长矛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这人山人海的,骑兵进去冲不了十步就得被淹死。
只能用大棒缓慢向前驱赶,逐步向前挤压,尽可能把他们挤压到承天门前。
这是唯一办法。
人数到了这个级别,镇压是不可的。
在外面使用骑兵镇压的结果就是冲散这些刁民,然后演变成席卷全城的大规模混乱。
甚至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民变,最终酿成不可收拾的结果。
然而此时这些人所在的位置,给了他控制局势的最大便利,他们都挤在一片封闭的区域,四周全是城墙耸立,把承天门守住,左右长安门守住,然后骑兵结阵从大明门向前挤压。最终把他们全部挤压到承天门前,在承天门上和两旁城墙架上火炮作为威慑,逼迫他们从左右长安门向外走,走出一个捆一个,然后外面的京营直接押出城去,就像是给洪水分流泄压一样。
逐渐清理出去。
反正周围全是三丈多的高墙,他们想出也出不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在城内造成一场灾难了。
至于皇帝要求的驱散……
驱散个毛啊驱散,十万人谁敢驱散?十万人想散都不能让他们散,聚集在承天门外是最好不过了,这样的破坏力最小,但散开在城内那就真是一场灾难了。
“兄弟们,军门说了,事成之后每人赏银百两!”
王参将激动的喊道。
然后兄弟们一片敷衍的喊声。
谁不知道事成之后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情况紧急当然舍得许诺,完事之后选择性遗忘,话说李如松当年还说先登平壤的万两呢,最后不是也没给,这种悬赏听听就行,不用太当真了,就算李巡抚真想履行承诺,兵部不给银子他自己掏钱赏吗。
王参将尴尬了一下,紧接着第一个催动战马进入城门。
紧接着他后面大队骑兵涌入。
而另一边李承蕙同样率领骑兵涌入,已经得到恩准的他们,直接背对大明门骑着御道列阵。
整个这片区域宽度无非两百来米,两千骑兵组成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