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田晓风多了个去处,那就是那个白发忘年交的家——当然,他现在对郑家伟的称呼已经从郑哥,改为老郑。
周长镜那里是好久没去了,因为身上有他给的那张银行卡,这成了一种负担,似乎要去找他,就得告诉他自己是否想清楚了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周长镜也已经好久没有打他电话或发个微信,似乎也在卯着劲,就等着他自己有所交待。当然了,这种交待,与其说是对周长镜的交待,不如说是周长镜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好的交待。
田爸爸倒是给田晓风打过一次电话,问周长镜这段时间对大致镇送上来的鸭子有没有什么看法,是否满意。田晓风当然不管三七二十一,说非常满意,反正,宽父亲的心最重要,要是真有问题,周长镜肯定也会说的。
不过这周长镜也真行,你竟然就没有和田爸爸就新收上来的鸭子有过交流?也难道田爸爸心里有所忐忑了。看来,哪天得提醒一下长镜,是好是孬,也得和老人家有个沟通,老人家做这件事,其实是相当需要肯定和鼓励的。
“青子回家好几天了,什么情况?”周长镜那边的情况自己其实不了解,所以趁早避开是最好的对应之策,田晓风于是顺嘴问起外甥女。
“回来家里后,歇了一天,第三天就去镇上陪你姐卖东西去了。”田爸爸如实相告。
“我姐就这么样让她跟着卖东西?”
“不然怎么样?她说她在城里的工作丢了,正好和妈妈学一下小生意。”
“她还真把我姐拿下了?”
“哎,这有什么好拿不拿的,毕竟姐女俩,你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高兴,你见她高兴了?”
“你别总这么看待你姐。”
“我是希望她能回到从前那样,不要总是像个行走的雕塑。”
“什么?”
“没什么,那青子的车呢?开会谷联村放?”
“开会谷联村哪里放?镇也没什么方,就放在家里呢。她让她大舅给弄了辆电动车,然后,自己的车钥匙就放家里,让她大舅想开就随便开。”
田晓风知道爸爸说的是自己的堂哥。也挺好,这孩子,也算到哪里都懂得做人。
现在看来看去,这一家子,最失败的就是自己了。姐姐是经过大难的人,不能拿姐姐当参照。而若以自己的堂哥甚至外甥女为样板,自己的颓势就一目了然。
今天和李同的这一番交谈,同样也被他有意不意地刺到了。但人家还真是善意的,从大了说是各有所需。
李同的需要,田晓风自忖是能满足的,特别是按李同所描述的这个职位跟方云之间的关系,或许自己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不然,换了别人,搞不好能和方云处成什么样子。可是,他心有不甘,他是真的想自己做点事情,好让自己在老婆孩子眼里有个崭新的样子。若与李同共事,这算什么?算方云的裙带?
但从方云的立场,她是希望自己去挣这份薪水的。就算她并不能像李同那样,那么清楚这个岗位对她会有什么影响,她肯定希望自己去。
也许,李同说的兼职,是个不错的方案?
举棋不定间,田晓风把车驶进了郑家伟的院子。
是的,院子。这是一个独栋别墅,三层,有前庭后院。别墅半旧不新,但按田晓风对房地产雾里看花的了解,这份产业,不上千万也得**百万。
他是给郑家伟当了三天的老街小巷陪游后,才发现这个老头住的是别墅的。更离谱的是,这多大一个房子,就老头和一条秋田犬住——对,就是电影《忠犬八公》里面的那种狗狗。那天是他和老郑去了一个叫天后庙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市井风味摊,老郑想吃,但摊子却只有两张小桌,而且人还挺多,更讨厌的是,这个老街口人来人往。换了是田晓风自己,他可以跟别人挤一挤,反正三下五除二,也就吃了,但老郑肯定不行。田晓风想作罢,却发觉老头有点不舍,于是说:
“要不,我们打包到车上吃?”
老郑说:“行,先打包。”
其实他也没打包啥,就是一份鸡屎藤及一份鸡蛋酒糟。
然而,上了车,老郑变卦了:“这车上怎么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得要有个地方宽宽敞敞地吃。”
田晓风习惯依着他:“那就找一个喝茶喝咖啡的地方。”
老郑没有异议。于是,田晓风开车往一家金色阳光的咖啡茶艺厅走。那地方的确离天后庙不远,在人民大道上,小路转大路而已。
不曾想,都看见金色阳光的招牌了,老郑却说:“去庆兴园。”
“庆兴园?哪里?”
“直走,第二个路口右转,我教你走。”
老郑教他一路走,到了他才知道所谓庆兴园是一个开发得很早的别墅区,都是独门独户的带有院墙的独栋别墅,而且它不像其它项目那样围起来,它没有所谓的小区大门小门,而是所有路都直接与市政路相连——也就是说,与项说它是一个房地产项目,不如说它就是一个地方,就像一个自然村一样,一个非凡的自然村。
当老郑让他停车,然后下去打开庆兴园43号的大门,让他往里开时,他甚至有那么一瞬,猜这老头会不是给别看家的。然而,停好车后,老头打开车门,把打包的东西拿下来先放在门口一个雕花小圆桌上,然后去开别墅大门,一边动作,一边漫无经心地说:
“这是我家,一会有条狗